第156章韩黎的哭诉

韩黎的神情很呆滞，面色略有苍白，她本能的看了下我空荡的手掌，眼角又抬起与我对视。我指尖颤了下，两手空空的站在门口呆住了，数秒后，她平静的让我坐过来。

仓促间，我木讷的哦了声，也忘了说生日快乐。

我在沙发上坐下了，神父在耶稣雕塑前跪下了。

“神啊，我是一个有罪的人……”

“神父。”

韩黎低头打断他，然后问他可以先回房间吗？

神父缓缓从地上起来，瞄了我一眼，边走边嘟囔道：“愿主与你同在，阿门。”

……

神父关上门后，韩黎也没有跟我说话，她默默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那一根根蜡烛，这种沉重的氛围让我感到窒息，我赶忙躲过打火机，说我来。

她没反抗，安静的看我点着火，然后毫无征兆的说道：“高然，我今天在公司跟总监吵架了。”

我点火的手顿了下，转头问她为什么？

她平静的说自己专业知识不足，一个客户被竞争公司撬走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韩黎大学读的知识根本和金融行业就不相关，她现在用自己后天的努力，不断去弥补先天的缺陷。

这样又辛苦，又很难短期弥补那种专业差距。

“不光这样，公司刚来实习的小姑娘，是南大金融系的，人年轻又漂亮，业绩出众，下午被总监重点表扬，还让我……让我，跟她多学学……”

蜡烛的火苗忽上忽下的窜动着，映着我俩这忽明忽暗的脸颊。

我能感受到她的心思了，但我身为她的男人，在事业上却帮不了她，在感情上，我也忘记了她的生日。

心里那份负罪感，再次加重。

我很想说声对不起，但迟迟没开口，因为这话除了显示出我的无能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韩黎长长的吁出口气，我们沉默了几秒后，我让她许个愿吧。

她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高然，我真的好累，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我……生日…快乐。”

我不知道这话有什么问题，但从我嘴里说出后，韩黎眼眶忽然红了，声音颤抖道。

“从三爻同居开始算…一共973天，龙首原…我们住了35天，米兰公寓79天…高然……我们在一起同居了1087天，这是…这是过一千天，我的第一个生日…你都忘记了吗？”

……

韩黎的情绪逐渐起伏，就跟燃烧到中段的蜡烛一样，火焰绽放到了极致，发出呲呲的声音，偶尔有一点爆裂声。

我知道韩黎很在乎我，也知道她现在过的很累，这趟上海之旅对我而言是在救赎，对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不让我提起那消失的半年，是因为那段日子，带给她的折磨肯定数倍于我。

因为，她的母亲和孩子全都去世了……

一个是带她来到这世界的，一个是她应该带来这世界的，结果全都化成云烟，她就好像行驶在湖面的孤舟一样，驶到一半时，来时路和归去路，全都消失在一片大雾茫然中，并且这种雾，永远不会被风吹散，因为她的心里，很难再有风吹进。

我很清楚，因为我就是那股风……

这也许就是她放弃影视梦，一头扎进金融行业的原因。

我知道她现在对金钱很渴望，但这句话不是贬义词，我没资格贬低什么，我只觉得，韩黎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遇见我。

不然她会有一个很灿烂的人生，也许会早三年来到上海，在她的领域发光发热，也许会遇到一个喷着香水，温文尔雅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给她一个家……

但是……她最好的青春三年给了我，给了一个破败萧条的三爻城中村！

她是一朵蔷薇，一朵本应绚丽绽放，但却死在寒冬腊月里的花。

……

韩黎的话，我都记住了，只是有一点小瑕疵，我们在三爻住了974天，她少记了一天，不过这又如何呢，也可能是我记错了，她不会错的。

“对不起。”

我还是说出这句话了，但她的情绪更加激烈了一点，摇着头道。

“别跟我说对不起…我害怕听到这三字……”

她哭了，我靠近她，抱紧她，替她擦去脸上泪痕，有些黏在脸颊的头发，我也替她拨开，但此时我惊愕发现，本是花样年华的她，居然有了白发……

“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幻想着可以……我们可以过好简单的生活…但是…但是为什么…跟我想的不一样……高然…你说为什么……”

我的心剧烈在痛，我以为她说的是经济方面，但我错了，她下句话让我简直无地自容！

“你…来了一个多月…不去工作，我都知道，都知道！但是我没有拆穿你……我知道你只是…只是需要疗伤一阵子，所以……我才那么拼命去维持我们的生活…去照顾好你的一切…去加加不完的班…去打打不完的电话……我以为我会照顾好你…就跟三爻一样……可即使这样，你宁愿半夜去楼顶流泪……你也不愿意把心事讲给睡在你身旁…的我！”

我的眼睛被一团雾所遮盖住，朦胧间，我看见韩黎每天清晨和深夜，奔跑在地铁线旁，看见厚厚的文件夹堆积在她的办公桌前，看见无数个电话背后的笑脸，无数个方案背后疲惫的脸。

看见她躲在被窝里抽泣，躲在楼道里看着夜中的我……

我太自私了，自私的以为只有我不快乐，但却根本没想到，她才是那个最悲情的人。

但是我此刻，除了对不起三个字，我还能说什么？

甚至连这三个字，我都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