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庄先生
第二天，夏荷他们来找苏云锦汇合，一行人按照客栈掌柜给的地址，找到了庄先生药铺所在的街区。
这药铺并没有开在主街上，而是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看周边住户的穿着打扮，不像是能认识一把刀卖二十两的邹家铺子的样子。
苏云锦都想回去确认一下这地址对不对了，但马车拐进去，赫然看见了庄周药铺的幡，说是幡也是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个没有什么裁剪痕迹的破布罢了，写着庄周药铺四个字，字倒是极飘逸的。
苏云锦带着冬枝和夏荷走了进去，药铺不大，窗户也只有进门处有一扇窄窗，内里狭长，整间屋子显得很昏暗。整间屋子大部分的地方都被药柜占满了，棚顶上也悬挂着晾晒草药的竹篾，墙壁上也挂着串成串的不知是什么的草药，屋子里的炉子已经生了火，咕噜噜的煮着香味很浓郁的东西。
见有人来，屋中人头也没抬。“你要什么药？”
“您就是庄周先生吧？”，屋中也没有第二个人，苏云锦问道。
“对，你要什么药？”，又重复了一次，语气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
“我并不是来求药的，是想问问您是不是认识邹家精器铺子，我想买一批刀和锅”。
“不买药你来找我干什么？出去出去，没有时间理你们这些闲事”。庄先生又低头摆弄手中的秤了，像是在计算什么，完全不再理苏云锦。
“先生正在弄的可是附子？我帮您将表面的盐刮下来您直接搜集称重吧，不然您自己一个人弄，手上沾了盐，再去拿其他物品，这称重就不准了，还是要两个人配合才更准确一些”。
听了夏荷这话，庄先生一愣，接着招招手，“快来快来，你能帮我可太好了”。
这一抬头，众人才看清楚，这个庄先生只有一只眼睛是正常的，另一只眼睛装着义眼，看着灰白一片，很是瘆人。
但夏荷好像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在她心中，痴迷于药物的人，应该坏不到哪去。
苏云锦和冬枝就站在旁边，看着两个药痴从结着白霜的一个球状的东西上扒拉下好多白色粉末，将粉末搜集到的一起，鼓捣了一上午，结束之后又将这些球球泡入到姜汁当中，小心翼翼的密封好了才坐下来休息。
再抬起头时，庄先生的神情明显不同了，
“你们是要问邹家精器铺子是吧，又是听哪个长舌妇说的，真是烦死了”。嘴上说着烦死了，但是目光却柔和了很多。
夏荷经过一上午的帮忙，已经与庄先生有了一点熟悉，加之路上已经听苏云锦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讲过了，就接到，“我们确实是中意这家的手艺，不知您看过他们家做得刀没有，真是轻薄又坚硬，趁手极了。”
“哎刀有什么稀奇的，他们家做得药炉才叫一绝”，说着又拿出了一个精巧的黑色炉子，“一般的炉子都是陶做的，优点是保温效果好，价钱便宜，但是这个你看看”。
夏荷将庄先生手上的这个炉子接过来，发现这炉子有三个腔，最外面一圈，围成了一个独立的环形，中间用太极形状的铁片，将圆心分割成了三七分的两半。
夏荷也是行家了，一下子就看出了这个炉子的精巧之处，普通的陶炉生火，是将碳放在中间，通风口处进风控制火势，但是这个炉子最外面的一圈都可以进风，还可以放置木柴、松针等更易燃，但是不持久的东西，用于最开始的加热，这样有了火势猛的东西，药罐中的药就可以快速煮开。
三七分的设置可以让药罐一边受热，然后滚开的一边向另一边翻滚，让药物成分在翻滚中更多的释放出来。
庄先生的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同样黑色的药罐，是了，这需要配套的才行，不然配普通的陶罐，这样受热不均匀很容易就会炸开。
这样搭配熬药，哪怕是寻常的药物，药效也会更明显一些。
“先生这物件真是精巧啊，这要是推广开来，会有多少病人受益!”，夏荷眼睛都亮了。
一抬眼，看见庄先生也是如此，但转瞬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他们家东西好是好，但是确实太贵了，要不是我的面子，这个东西如此难做，是不可能做出一个来的，他们家的货单做都做不完”。庄先生一脸痛心，哪个行医之人不想让药物的效力发挥到极致，这事儿他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那么多银子，谁能出得起啊。
“先生，我们东家真的有意将这么好的东西带到京城去，医者仁心，要是能让病患少受些苦，我们东家愿意多花些钱，还望先生替我们引荐一下”。夏荷看出了庄先生的仁心。
但是回答夏荷的，是庄老的沉默，他对这世道已经失望了，看着苏云锦一身锦衣华服，想着估计又是哪个世家的小公子吧，想要扩大自己的生意，说的倒是好听，但实际上又有几分能落到百姓头上，好处都是被这些人拿走了罢了。
“先生以前可是上过战场？”，一直少言寡语的冬枝，居然主动开口了。
“你怎么知道？”，庄先生并没有想掩藏。
“看先生摆放药柜的方式，是按照北斗星阵法，所以才猜测，先生是不是曾效力于苏家军？”冬枝的功夫一直都是苏将军教的，熟悉军中事物再正常过不。
“那你们是。。。”，庄老没想到在蜀中也会遇到军中袍泽，但是看这几个年轻人的样子，中间的是男扮女装的年轻女子，看着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清秀贵气，完全没有军中人的样子，说话的这个侍女一个倒是英姿飒爽，但是苏家军中，除了顾将军是女将，也没听说过有这个年纪的女子。
“小女家中长辈也在苏家军中供职，所以才看出先生也是袍泽兄弟”，苏云锦看出庄先生应该是对苏家军充满感情之人，但是没有查清底细之前，还是不敢贸贸然亮明身份。时局不明，父亲的身份实在是敏感。
“哈哈哈，这可真的是缘分，老朽在蜀中十数年，这是第二次见到苏家军中人，见到你们还真是有种亲切熟悉之感”。
“你们是要问邹家精器铺买东西是吧，我可以帮你们引荐。”
苏云锦忽然想到，“先生，那听说您之前帮忙引荐过一次犁头的生意，这第一次见到苏家军中人，可是他们！”
“哈哈哈，你这个女娃娃还挺聪明嘛，确实是，但是他们的身份我就方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