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英雄1石，牧府9斗

场中两人僵持不下，场外的气氛却颇为微妙。

来自各方的青年儒生和武士们大多面色凝重，看向牧云的眼神晦涩难言。

宁月升在牧云到场之前已与人辩过三场，每场不过一炷香时间，必能使对方哑口无言，即便在一众俊才中，也是口舌便给、机敏过人之辈，却被传闻中废人一般的牧云三句话拿住，下不来台，狼狈不堪。

到底是传闻有误，还是长安城中真是卧虎藏龙，区区一个牧云都这般厉害？

静坐于帘后的官家小姐们却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她们才不关心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她们只关心这位比宁公子更年轻更英俊的公子到底是谁。

“姐姐，这位公子真是镇国侯子吗？传闻说他是个病秧子，可你瞧，这分明是个俊俏少年郎嘛。”

“我也不清楚，镇国侯子半年前才到长安，之后便深居简出，长安城里见过他的人可谓寥寥无几，他的长相到底如何，在场恐怕没人亲眼见过，无法求证……但镇国侯之子的身份，想来也无人敢冒认……”

“那会不会是旁人嫉妒他的长相，刻意造谣诋毁？”

“不敢妄言，还是问问芸姐姐吧，她的消息最是灵通。”

端坐在最前排主座上的东道主许若芸微微一笑，挺起身子，理了理上衣的褶皱，端足了架子，才缓缓开口道：“芸姐姐我自然是知道的，这位公子啊……”

暗中却对着早早坐到身边，乐呵呵看戏的赵小蛮疯狂传音：“快快快！快告诉我，这位公子到底是不是镇国侯子牧云？他跟你一起来的，你肯定知道！”

她也是习武的，虽只有第四境，比不上赵小蛮，但在同辈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传个音自然不在话下。

赵小蛮翻个白眼，只当是蚊子叫。

“好……好姐姐，”许若芸咬着牙服软，“妹妹今日服气了，你高抬贵手，给我留点面子。”

赵小蛮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吹口气，漫不经心道：“你面子那么大，都能请来宁公子这样的大才，还要我给面子作甚？”

这蛮女人从哪儿学的这阴阳怪气的腔调？

许若芸强压怒火，低声下气道：“妹妹知错，今日见了小蛮姐的朋友，方知人外有人，长安城里，人缘第一，当属小蛮姐。”

赵小蛮不咸不淡地嗯一声。

许若芸能屈能伸，见赵小蛮始终爱答不理的，索性卑微到底，讨好道：“小蛮姐，只要你告诉我他是不是牧家公子，那匹西域进贡的宝马，妹妹便送予你了。”

赵小蛮眼睛一亮。

西域汗血马乃是贡物，为天子专用，本不可许人。只是天子熬不住许若芸这个小侄女的软磨硬泡，才拨了一匹给她。除此之外，整个长安，再无一人能得此殊荣。

赵小蛮眼馋她这匹宝马已久，三番两次威逼利诱，许若芸从不松口，如今为了面子，终于肯心甘情愿地让给她了。

赵小蛮当机立断，传音道：“那家伙便是牧云，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许若芸心里滴血，为了面子却不得不保持微笑，终止了和赵小蛮那个坏女人的传音，换上婉转的真音，悠悠地对等得有些焦躁地众女道：“这位公子啊……便是镇国侯子牧云牧宫主了。”

“真的是他！”

“果然还是芸姐姐厉害，长安城里恐怕就没有她不认识的人吧？”

“芸姐姐，你瞒得我们好苦，这样的奇男子，竟也不给我们引荐一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正愁婚事呢。”

许若芸微笑不答，作高深莫测状，心里却是微微一动，传音道：“小蛮姐，不知牧宫主可有婚约？”

“你问这个作甚？”

赵小蛮又得了宝马又踩了宿敌，眯着眼睛正乐呢，一听许若芸的传音，立刻警惕起来，瞪着眼睛看她。

“男婚女嫁，很正常嘛，有什么不能问的？”

许若芸歪头看着赵小蛮，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杂质。

赵小蛮一时语塞，好在与牧云斗嘴多日，经验丰富，眼珠一转，便反客为主道：“看上他了？”

许若芸小脸一红，别过脸心虚道：“没，没……”

“那你问什么婚约？”

“我，我……小钰急着嫁人，托我问问……”

“哼哼……懂的都懂。”

赵小蛮冷笑两声，偏过头去。

“嗳……不是……你听我说……”

许若芸急得小脸通红，顾不得形象，扯着座下的蒲团，贴着赵小蛮坐下，挽着她的胳膊低声辩解，看得身后的一众侯府千金、官家小姐们齐齐歪头。

赵小蛮捂住耳朵，口中念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嘴角的笑却怎么也止不住。

对方越急着解释，越是不能给她机会，这是牧云对付她的手段，她以前只觉得牧云总爱戏弄自己，看自己出糗，十分可恶，如今用在别人身上，她才终于体会到牧云当时的快乐。

看人出糗，是真的爽！

另一头，牧云的心头也是一阵暗爽。

他已经保持行礼的姿势一分钟了，那宁月升像是失了智，张口结舌，僵在原地，一点破局的法子都想不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尴尬得快要把鞋底抠穿了。

算了，放他一马，得饶人处且饶人。

牧云直起身子，后退一步，怅然叹道：“唉……看来牧云鄙薄，入不了宁公子的法眼，也罢，牧云自去便是。”

说罢，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牧宫主留步！”宁月升悚然一惊，忙拉住牧云的衣袖，急道：“并非如此，实乃在下才疏学浅，岂敢指点牧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