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又绿江南“跟他分手。”
沈妍进门后甩掉高跟鞋,酸胀的小腿支撑着她走完最后几步,坐进软椅。
她拿出手机,开始挨个给今晚互留了联系方式的前辈晚安致意,拿捏着分寸,顺手记了些备注。
等忙完手上的事,她扶着僵硬脖颈抬起头,望见窗外那弯黯淡瘦弱的月亮。
玻璃倒影里映出她苍白的脸,她这才发觉自己还套着秦鹤那件西装外套,反穿的袖筒垂下来,扫在她膝上。
袁柯维打来电话,语气温柔,“我让礼宾部的人给你送了精油和浴球上来,等会儿放水泡个澡吧,然后好好睡一觉。”
他顿了顿又说:“妍妍,如果你坚持要做,换个方式是不是会更好?”
“那位秦先生看着就很绅士,如果你去和他聊合作,一定会比现在这样从零开始要顺利吧。”
沈妍低头瞟了眼自己胸前那片酒污。她刚刚顾不上处理,现下已经快干透了。
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
手握大把资源的上位者总会被一轮一轮敬酒,喝高了实在常见。有拿不稳筷子的,有拿不稳酒杯的,也不知已经泼脏了多少罗裙,若真要翻脸计较,反倒会被觉得不够性情。
她想起当年自己在这种场合中,寥寥走个过场,就会被秦鹤安排到一旁躲清静。
那时她穿过衣香鬓影,安安静静地在车上或者在休息室等,酒泼不到她身上,烟飘不进她发间。最后揉着眼睛醒过来时,秦鹤总坐在离她很远的另一侧,单手撑在窗上,温凉眉眼逸出很淡的笑,对她说到了,回去睡吧。
沈妍将自己浸泡在温热的水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皮肤热起来,肌骨却还是凉的。
她望着自己褪下来的裙子,一团银色织物扔在大理石台上,粼粼的光脆弱不堪。
那件手工刺绣西装挂在柜子里,即使被她穿了一路,依旧从容笔挺,轮廓几乎没有弯折。
她从浴缸里起身,冲了淋浴,吹干头发,躺在床上慢慢陷进被子里。半夜忽然下起雨,瓢泼似的打在窗上,她干涸的神经像蜿蜒河道,涨了起来。
沈妍掀开一角被子,两条匀称修长的腿齐整整拢在一起下床。
她将睡衣换下,找了件酒红印花的绑带长裙穿上,出门前浅浅涂了层唇膏,目光在镜中的倒影上停滞了片刻。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
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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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鹤开门时只穿了浴袍,布料下的沟壑没刻意遮挡,薄肌如同山岭起伏绵延。
他接到房内的电话,说有位女士托他们把一件西装外套送上来,还以为会是机器人或者侍者。
门口站着的只有沈妍。
她臂弯里空空荡荡,没有外套。
看清是她,秦鹤扬着眉,脸上很快划过意外的神情。沈妍动了动嘴唇,说了句:
“衣服拿去干洗了,明天让他们送到你房里来。”
他扶着门框,长久地注视她,仿佛知道她只是起了个头。
走廊里馥郁的香氛熏得她头疼,有条神经突突地跳,像是催命的闹钟,要她快些决断。
沈妍喉咙像黏了糖浆,又腻又腥,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直接往前迈了一步。
她头顶就是一盏灯,光线聚在白皙的脸上,在她眼皮下打出软睫的影子。
她站得离他很近,浑身都是沐浴后的清香,一袭红裙原该热烈明媚,被她清冷的骨相中和,对撞出明晃晃的欲望。
秦鹤给她让开了半条路。
“晚上没吃东西吧?”他关上门后便去拿电话,“我让人送点儿热宵夜上来。”
沈妍在原地站得笔直,听见他随心所欲叫了几样吃的,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将来意直白说出口:“我有事找你聊。”
秦鹤瞥了眼她轮廓分明的肩胛骨,上面仅仅是两根吊带结,就让人担心会不会磨出红痕。
他还在电话里交代,抽出只手指了指套间的真皮沙发,示意她过去坐。
秦鹤去换了件材质柔软的衬衫和休闲裤,等回来时,他看她坐得像根银筷子,小脸紧绷,一副下了什么毁天灭地的决心的模样。
秦鹤没忍住笑了笑,给她倒茶:“边吃边聊。你晚上和别人聊事儿的时候,不还喝着酒么。怎么到我这儿就变脸了?”
沈妍愣了下。
平心而论,他问得有理有据。
可她和那些人的你来我往,彼此都是心知肚明,谈的是交情,盘算的是利益和资源。
哪怕陪笑,她也能笑得虚伪而坦荡。
沈妍深吸一口气,漂亮饱满的肩头蓦地沉了下来,她执着壶给他刚刚放下的茶碗续水,腕骨白得透明。
她直视着他,刻意浮出温婉的笑:“要是秦先生愿意把自己当别人,对我反而简单了。”
她这么说,就是料定了他不愿意。
她要去找别人帮忙时,他会冷酷地将她拽进屋内惩罚。
可等她主动来找他时,他反而风度翩翩,从进门到现在,自始至终与她保持着清白的疏离。
秦鹤盯着她看了一阵,好似在破开她这层得体坚硬的外壳,要将她完整地剥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