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灼潮夜涌不再新鲜的玩意儿
沈妍被他这一下撞得很疼。
她下意识就要伸手推开他,但又及时忍住,两手在身侧慢慢地攥成了拳。
秦鹤的气息很缓,和那晚攻城掠池的攫取不同,他很有耐心,一点一点撬开她。
像是在松土,然后往她身体里种花。
这个吻似乎没有太多情.欲,但唇舌彻底纠缠在一起的那刻,沈妍还是闭上了眼睛。
啜啜勾连的水声忽而顿住。秦鹤的长指松开她下巴尖,转而去捉她的手,摸索上她中指那圈戒指。
他停了停,将她两只手反剪在头顶,意图明确地要将戒指捋下来。
趁他分神,沈妍用尽力气将头一扭,避开他的唇。
她将手指一弯,挣开他,“秦鹤——我还没答应你!”
他当真收了所有动作,直起身,扯了扯领口,不动声色地将冷白皮肤上泛起的红遮起来。
他姿态清和地坐下,仿佛突然想起要尊重她,点着头说:“那你再考虑考虑。”
沈妍知道,今晚的尾声就在她这句话上了。
她豁出去也就是为了这个。
可还是不甘心。
她问:“为什么?”
她心里清楚这话问得不聪明。秦鹤总不可能说出一句他喜欢她。
他只是看不得她和别人站在一起。
像自己养的雀,落在别人肩头婉啭嘤鸣。
秦鹤掀开眼皮看她,掂量她问得有几分认真,最后轻巧地笑了声,难得有几分瞧不上的脸色。
“这人不行,眼光太俗。”
“再好的东西,他也只能看出三分,剩下的白白浪费。”
沈妍怔忡了一瞬,眼角扬起讥诮,“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么抱不平?”
她低下头,将被他剥到一半戒指推回原处,“比如,不再新鲜的玩意儿?”
空气安静了几秒,秦鹤往她这边挪过来,忽然就将她揽在怀里,胸腔轻微地震着她的侧颊,像是在笑。
他一手揉在她刚洗过的发丝里,“这么记仇。”
沈妍到底还是没同意跟袁柯维分手。
秦鹤也不勉强,拢了拢眉,将她送出门,“也不是非得马上分。”
等她走出两步,又听见他在身后凉声通透地留了句:
“迟早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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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燕城比她想象得要容易。
她赶上了燕城湛蓝旷远的天,大朵洁白的云坠在头顶,在鳞次栉比的玻璃墙上投出倒影。燕城和别处不同,越往城中心走,视野反倒越平阔,她掀开串珠门帘往茶楼里进的时候,恰好听见盛夏的风从檐下铜铃中啷当而过。
沈妍回燕城见的第一个故人是岑炀。
是秦鹤安排她见的,说是让他过一遍项目和剧本。
岑炀垂了垂目光,瞟一眼她递来的东西,忽然得逞似的笑了。
“我那时候说什么来着,你瞧瞧,你最终不还是走这条路了?”
忙碌的痕迹在他身上很明显。伏案工作的人一般都会过劳肥,但岑炀不同,他反而日复一日地清瘦,眼角纹路倒是比同龄人刻得更深,笑起来时沟沟壑壑。
沈妍的目光则流连在另一边,那是个很结实的纸箱,甚至带把手。
里面全是书,有新有旧,但无一例外每本都被精心包了薄膜。
她转了转眼睛,记起来他们那年道别时的最后一句,“这不会是你要还我的吧——”
岑炀翻着她的剧本,腾出手轻松地拍了拍箱子,承认道:“是啊。”
“前两天秦老板一找我,我就在整理这些书了。其实凭着我们的交情,这哪里用得着他安排。”
沈妍心头温温热热地化开,仿佛从那段岁月里拾到了什么沧海遗珠,很珍惜地捧在手里吹了吹浮尘。
她抿了口茶,打趣他:“还不是因为听齐晓东说你现在是大忙人,怕你没空见我。”
岑炀也不含糊,抄起手机就给齐晓东拨了过去,“你哪次来我这儿我不是好吃好喝地待你,合着你还在外面替我摆架子?”
那头齐晓东连连告饶:“我哪儿敢呐炀哥,这不是想突出你的江湖地位嘛。”
沈妍捻了块茶酥,在口腔化开,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吃吃地笑。
这是一年中暑气最重的时候,她和岑炀一人一杯茉莉花抹茶,从白汽氤氲叙到入口温凉。出门时她偶一抬头,见霞光给天地镀了层盛大的辉煌,连灰扑扑砖墙根下积重难返的青苔都被包裹。
沈妍双手掂着书箱,胸腔里多年的潮湿被夕阳稍稍晒透了一层。
原来燕城也没那么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