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新学期伊始，沈砚舟的转学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了涟漪。
作为安乐妈妈闺蜜的儿子，他们有着七八岁前亲密无间的童年时光。即使安乐后来搬走成了林逸的邻居，两人也从未真正断联，网络和偶尔的探访维系着这份特殊的情谊。
因此周日放学，沈砚舟直接住进安乐家。因为林逸他们宿舍比其他两个少个人，所以沈砚舟宿舍分配也和林逸、陆淮他们分在了一起。
起初，林逸对这个突然插入安乐生活圈、还住进自己宿舍的陌生人保持着疏离的礼貌。即使同坐安乐家的车回家，他也只是看着窗外，沉默是金。但沈砚舟自带一种温和的、不易让人抗拒的亲和力。
同宿舍、同车、甚至有时在安乐家一起写作业的时光下来，林逸的疏离感渐渐消散。一个周日放学的路上，车里放着轻音乐。林逸戴着耳机闭目养神。
沈砚舟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安乐，压低声音：“喂，安小乐，问你个事儿。”
“嗯？”安乐正刷着手机，头也没擡。“林逸和那个陆淮……他们俩关系是不是有点特别？”沈砚舟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瞟了眼林逸。安乐的手指顿住了，他擡起头，看了看沈砚舟认真的表情，又看了看旁边似乎毫无所觉的林逸。他凑近沈砚舟耳边，用气声飞快地、一五一十地将林逸和陆淮之间的关系，以及两人背景的悬殊都抖落了出来。
沈砚舟听着，眉头微蹙。最后，他轻轻“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但随即，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带着点居高临下的不屑。
家庭的压力和自身的差距，在沈砚舟看来，似乎成了陆淮不够格的一个佐证。他觉得，林逸值得更“轻松”、更“对等”的关系。宿舍生活成了陆淮和顾畅嫉妒的温床。
沈砚舟和安乐在宿室几乎有说不完的话，他自然而然地融入了他们的日常节奏，一起打水、一起讨论作业、甚至偶尔一起开黑打游戏。而最让顾畅抓狂的是沈砚舟和安乐那种旁若无人的熟稔。而陆淮则苦恼于没有和林逸一个宿舍，不能时时盯着他。
某个晚上，顾畅在自己的床上，看到沈砚舟正懒洋洋地坐在安乐的床上给他讲数学题。沈砚舟笑着调侃他“笨死了”，语气里的宠溺和亲昵却又毫不掩饰。
顾畅的心像被泡在了柠檬汁里，又酸又涩。周日放学，顾畅看着沈砚舟无比自然地把书包甩进安乐家车的后备箱，然后和安乐一起钻进后座，车子绝尘而去。而他，只能和其他同学一起挤公交。这种“回家”的归属感，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他忍不住发信息给安乐：“新来那个怎么和你做一个车啊？”
安乐很快回复：“他妈和我妈是朋友，他转过来住我家。”后面还跟了个可爱的表情包。顾畅盯着屏幕，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周六的大课间没有活动，大家很喜欢这半小时的休闲时间。沈砚舟来找安乐聊天，很自然地拿过安乐喝了一半的水瓶，拧开喝了一口，又很自然地递回去。安乐居然也习以为常，接过来继续喝。这种毫无边界感的亲密举动，瞬间点燃了顾畅的怒火。
他猛地冲过去，一把夺过安乐手中的水瓶，声音又冷又硬：“安乐！注意点卫生行不行？别人喝过的水你也喝？”他瞪着沈砚舟，眼神像刀子，“还有你，没点分寸感吗？”
沈砚舟被顾畅突如其来的怒火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审视：“顾同学，我和安小乐从小就这样。一瓶水而已，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那份理所当然的“特权感”更刺激了顾畅。“从小？呵！”顾畅冷笑一声，把水瓶重重放在安乐的课桌上，溅出几滴水，“那是以前！现在都多大了？不知道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他意有所指，目光死死锁着沈砚舟。林逸也被顾畅反应吓了一跳，“顾畅，他们都习惯了，没什么的。”
安乐也生气了：“顾畅！你有病吧？我和砚舟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管吗？”他护短地把水瓶拿起来，塞回沈砚舟手里，“舟舟，别理他，莫名其妙！”
沈砚舟安抚地拍拍安乐的肩膀，这个动作在顾畅眼里更是火上浇油。他看着顾畅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又勾起那抹让顾畅恨得牙痒痒的、带着点了然和淡淡嘲讽的笑意：“哦？顾同学这么激动……是怕误会什么？还是……在担心什么？”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戳破了顾畅强装的愤怒气球，露出了里面赤裸裸的嫉妒和不安。
顾畅的脸瞬间涨红，被看穿心事的难堪和沈砚舟那洞悉一切的、带着优越感的眼神让他几乎要爆炸。他死死盯着沈砚舟，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的同学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我担心个屁！”顾畅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种被踩到尾巴的狼狈和色厉内荏，“我只是看不惯有些人仗着认识得早就没规没矩！安乐，你长点心吧！”
说完，他狠狠瞪了沈砚舟一眼，转身撞开围观的同学，大步冲出了教室。留下安乐气得跺脚，沈砚舟则若有所思地看着顾畅消失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对安乐说：“他好像……对你不太一样。”这句话像羽毛一样轻，却重重落在安乐心上，也彻底点明了这场持续发酵的冲突的核心——顾畅那无法掩饰、也无力控制的，对占据了安乐“发小”这个特殊位置的沈砚舟，那汹涌澎湃、带着毁灭性冲动的嫉妒。
这份嫉妒，源于他无法企及的过去，也刺痛了他渴望独占的现在。宿舍的门板、教室的走廊，都成了这场无声硝烟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