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

暗礁

十二月的北京，寒风凛冽。段泽延的腿伤基本痊愈，只是走路时还有些微跛。医生嘱咐他仍需定期复健，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忙碌的工作中。

“这是下个季度的战略规划，”周浩轩将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犹豫了一下，“还有...你父亲今早又来找我了。”

段泽延签字的手顿了顿：“他说什么？”

“还是老样子，希望你能重新考虑和周家的关系。”周浩轩叹了口气，“他说周建明愿意让步，只要...”

“只要我离开玧儿，回去完成那场闹剧般的联姻？”段泽延冷笑一声，合上文件，“告诉他，不可能。”

周浩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明白。”

办公室门被关上后，段泽延走到落地窗前。从他这个角度，可以远远望见姜玧儿工作室所在的大楼。自从风波平息后，她的公益项目进展顺利，工作室也逐渐恢复了元气。

但只有他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手机响起，是他母亲：“泽延，今晚回家吃饭吧？你爸爸他...心情不好。”

他揉了揉眉心：“妈，如果是关于婚约的事...”

“不是的，”段母急忙打断，“就是你爸爸最近血压有点高，医生说要注意情绪。你就当回来陪陪他，好吗？”

他最终答应了。挂断电话后，他给姜玧儿发了条信息：“今晚陪父母吃饭，可能晚点联系你。”

她很快回复：“好。记得别和伯父起冲突。”

看着那条信息，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意，随即又被愧疚取代。这段时间，父亲明里暗里施压，他都一个人扛着，没有告诉她。

他不想让她再为这些事烦心。

然而，段泽延不知道的是，姜玧儿也正在面对自己的难题。

“姜小姐，请再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推过来一份合同，“剑桥的教职，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说话的是剑桥大学东方学系的系主任安德森教授，他专程飞来北京，就是为了说服姜玧儿接受他们的聘书。

“安德森教授，我很感激您的好意，”她将合同轻轻推回，“但我刚在北京安定下来，暂时没有出国的打算。”

“是因为段先生吗？”安德森了然地问。

姜玧儿没有否认。她和段泽延好不容易才重逢，她不想再次分离。

“感情不应该成为事业的阻碍。”安德森诚恳地说，“这个职位为期三年，期间你可以随时回国。而且，段先生也可以常去英国看你。”

她犹豫了。这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不仅能继续她的学术研究，还能将中国的文学艺术推广到更广阔的舞台。

“让我考虑一下，”她最终说，“下周给您答复。”

送走安德森教授后，姜玧儿独自在工作室坐了很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

手机里是她和段泽延的合照，那是上周他们一起去香山看红叶时拍的。照片上，他背着她在红叶林中奔跑，两个人都笑得像个孩子。

那样纯粹快乐的时刻，她已经等了太多年。

与此同时，段家老宅的晚餐气氛凝重。

“周建明今天又来找我了。”段父放下筷子，声音低沉，“他说只要你愿意，婚约还可以继续。”

段泽延面无表情：“我以为这件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说清楚？”段父猛地提高音量，“你为了一个女人，置整个家族的利益于不顾，这叫说清楚了？”

“爸，”段泽延放下碗筷，直视父亲，“段氏集团现在的市值比五年前翻了一倍，这证明我有能力带领公司走向更好的未来，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

“你以为这只是钱的问题吗？”段父冷笑，“商场上的人脉关系，是你那几个百分点能衡量的吗？周家在政商两界的影响力，是你那个小工作室的女朋友能比的吗？”

段泽延握紧拳头：“玧儿不是...”

“她是什么不重要！”段父打断他，“重要的是她能给你带来什么！泽延，你也不小了，该明白这个世界是怎么运转的了！”

餐桌上的气氛剑拔弩张。段母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先吃饭，这些事情以后再说。”

“没有以后了。”段泽延站起身，“我的婚姻，只会因为爱情，不会因为利益。这是最后一次讨论这个话题。”

他转身离开，留下段父在身后气得脸色发青。

开车回公寓的路上，段泽延心情沉重。他知道父亲的话虽然难听，但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现实。和周家彻底闹翻后，段氏确实失去了一些重要资源。

等红灯时，他无意中看到路边广告牌上的宣传语——“真爱无畏”。

多么天真的口号。现实世界里的爱情，总要面对无数的考验与抉择。

他拿出手机，想给姜玧儿打电话，却看到一条新闻推送：“剑桥大学向中国女学者抛橄榄枝”。

点开新闻，他愣住了——报道里提到的中国学者，正是姜玧儿。

她要去剑桥？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那一刻，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他。五年前，他因为误会失去了她；五年后，难道他们要因为现实再次分离？

而此时的姜玧儿，正在翻阅剑桥的聘书。合同条款很优厚，研究经费充足，还能带两名助手。如果接受，她就能组建自己的研究团队。

但代价是三年异国恋。

门铃响起，她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段泽延。他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神中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