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虽0万人，吾往矣（3）
方杰的长枪足有丈余，枪头红缨随他每一步跨出绽开朵朵斗大的血花，枪尖寒芒隐藏其中，似巨龙毒牙引而不发。身旁两侧的成月生和马成，各带两名精锐，呈雁行阵势前进，他们均手持圆盾，牢牢护在了方杰两侧。
枪为百兵之祖，一寸长一寸强。花千芳的奇门兵刃虽然锋利，但苦于是短兵，吃亏不少。方杰枪法沉稳，只用拦扎二法，便将花千芳挡在外门。枪头晃动，紧紧锁住他身上要害处。
花千芳不甘在众人面前丢脸，几次三番想格开长枪，攻进方杰内圈。却被方杰不是用“崩”字诀弹开，就是用“缠”字诀勾搭住兵器，两旁的成月生或马成趁机近身挥刀批砍。若不是闪身得快，甚至舍了兵器急急后撤，恐怕已经丧生在方杰他们的合攻之下。
见方杰他们这组人攻防有度，配合默契，孙立眼睛一亮，心中大呼“妙啊！”他久经沙场，深知士卒结阵对敌的好处。但倘若士卒武艺不强或操练不足，一旦被敌人强行破开阵型，接下来往往就是一边倒的崩溃。
宋军与金军的数次大会战，无一不是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被金军拐子马冲击两翼或后阵，引起士卒慌乱、阵型不整，从而被金军杀得大败亏输。失去结阵互保能力的士卒下场犹如待宰羔羊。
方杰他们的队伍只有六七人组成，长短兵俱备。即使大队人马在战场上被杀散，只要士卒仍有战心，或是有军官带头，组成一个个小队自保，战场形势犹有可为。
殊不知，方杰这个小队结阵的战法，正是受了岳飞以步兵硬抗金军铁器的“撒星阵”的启发，再结合明时戚继光的鸳鸯阵特点设计出来的。他特意拉了成月生、马成几个西军精锐一起训练，目的除了想让宋军士兵多一份自保之力，更想打造出一支千锤百炼、攻无不克的特战队，于千军万马中直取上将首级！
敌人人数虽多，可至少由三部分组成：一是跟随宋江的绿林人物，这些人杀力最大，然而多不遵号令，各自为战；二是武卫军士卒，他们至少明行列、懂进退，可因为新附宋江，战意不强，遇上强敌只肯在阵后呐喊，不愿上前拼命；三则是花千芳手下的湖匪。他们素无纪律，对敌时只会随头领一拥而上，一旦碰上硬茬或头领吃瘪，立马四散扯呼。
方杰长枪所至，小组成员紧跟上前呼应，花千芳等于同时对上至少两三人的联手合围。甫一交手，便被杀得措手不及、左支右拙，只能急急退回自家队伍中暂避锋芒。
众湖匪不明所以，有几个胆大的，仗着己方人多，冲上去挡住方杰。还未近身，先吃成月生、马成他们盾阵一拦，盾阵后方杰瞄个真切，长枪如毒蛇吐信，尽往头面招呼，一连搠翻了好几个。即使有几个稍有些身手的，闪格开方杰的突刺，也被成月生几个一拥而上、合围分击，被一一砍翻在地！众湖匪心中大惧，再不敢上前。
“是成一撞这厮鸟！”武卫军中已有人认出，那个紧随使枪青年的持刀盾汉子，正是他们原先的同僚，不禁喊出了他的混名。
成月生听得有人喊他，不由哈哈大笑道：“正是洒家！诸位袍泽怎的越混越回去了？给女真人做狗也就罢了，咋还让山贼骑头上了？羞你先人咧！”
他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缓。见方杰长枪抖出斗大的枪花晃了敌人眼，他矮身滚扑至敌人脚下，挥刀削去，腿上血光迸溅。敌人惨叫声刚刚响起却又戛然而止，是被方杰趁乱，长枪划过喉头。
方杰长枪横扫，势大力猛。对方兵器被撞，有些拿捏不住，成月生趁机直扑进对手怀里，刀尖一捅，敌人缓缓软倒。成月生大呼：“痛快！痛快！”武卫军中人多少知他根底，见他恣意狂啸，心中颇不是滋味。
当兵的杀贼除寇是本份，纵然战死沙场也得个痛快，哪像俺们，如今还得看花千芳这伙贼寇的脸色。成月生这厮倒是寻了个好靠山！想到此，更是脚步纷纷后撤，不愿趟这浑水。
方杰紧追花千芳不放，花千芳手中只剩一杆兵器，情知抵挡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人群里躲，冲得自家队伍七零八落，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攻防，近百人的队伍反被方杰的七人小队搅得人仰马翻。
孙立转头对时迁喊道：“给庄外弟兄们报讯，让大家伙儿从暗道杀进来！”
他如何看不出来，眼前的敌人各自为战，并非一个整体。人数最多的武卫军反倒最无战心，只要己方源源不断有生力军添进来，对方崩盘是迟早的事。
时迁应声“是！”旋即又是两道烟火升空爆响，是通知庄外速速派兵从暗道杀进来。
田野怒喝：“贼厮鸟！爷爷劈了你！”
他原以为，潜入庄里的不过十来人，就算武艺再高，己方单靠人数优势就能平推过去，杀他个片甲不留。谁料想，花千芳这狗杀才，枉称太湖大盗，恁多的手下，竟被几个无名小卒追着打，无用之极！
田野手持单柄长斧，正欲迎上方杰，耳边一道雄浑声音响彻全场：“方兄弟回来！俺来会会这厮！”
眼前一花，一个身形瘦长，面色焦黄的中年汉子挡在他面前，鸭蛋粗细的钢鞭斜扛肩头，目光灼灼钉住自己，明显是想要单挑。
田野在山东落草，如何没听说过孙立的名头，一套“暴风骤雨”鞭法，打得黄河两岸的绿林好汉们抬不起头，端的厉害。今日一见，更是分外眼红，盖因他的兄长，曾在官府剿匪时，死在了孙立的钢鞭下。
田野脸上狞笑，手中长斧招摇，指挥着手下儿郎齐齐围上，趁着孙立今日落单，不做了他更待何时？
见田野显然是不依江湖规矩，打算群殴，孙立倒也不慌，嘴角下撇，轻蔑吐出一句：“鼠辈！”脚下发力一跺，整个地面仿佛轻颤了颤，瘦削的身躯爆发出熊虎般气势，仿佛缩地成寸似的闪至田野面前，居高临下照头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