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窥伺
墙外窥伺
闻君安站在院外,他离半阖上的门仍有一步远的距离,大门微敞透过缝隙,可以看到里头的风景。
可不止为何他却像是隔了一层无法进入的壁垒,令他无法入内。
闻君安凭内力,自然能听见屋内沈香龄同谢钰交谈的声音,他却不愿动用。
他紧攒着拳头,不小心将袖子一同蜷起,宁愿捂住耳朵也不想知晓他们在此地究竟在耳鬓厮磨什么。
眼神一黯,他转身离开。
还未走远,未曾想撞到一女子。
慌乱中,他退后一步堪堪站稳,双手轻擡一瞬女子的手腕将她抚稳。她身旁的丫头忙结实地撑起她的胳膊,才让她没有摔倒。
擡头,只见女子一双凤眼微擡,眼中的凌厉还有藏不住的天真。
那女子被身边的丫头扶起,闻君安行着礼。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火树银花中二人登对的身影,塞不下其他。勉强地挤出了一句礼数之言:“冲撞到了姑娘,真是抱歉。”
女子颔首道了句无妨,他便脚步不停地离开。走得潇洒果断,却在月色下显得萧瑟无比,无他,长身玉立的男子,面容也不错,却执着手杖,免不了一瘸一拐的踉跄。
玉有微瑕……
真是可惜。
丫头嘀咕一句:“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从未见过?”一转头就见孙慧的眼神久久没有收回。
那丫头见孙慧似是被勾了魂,忙提醒道:“姑娘,我们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他们二人可是托人提前打听到谢钰在园子中哪处歇脚,悄悄来的。
今日可是沈香龄的生辰宴,孙慧想要同谢钰说几句话。可满城风雨都传他二人要喜结连理,以防再生风波,可不能被人瞧见。
孙慧从闻君安的背影中缓过神来,只觉得太像太像……就连他们相遇的情形都如此相似。
凤眼薄唇,好似薄情郎,可气度温润待人如风,不曾留恋人世间的姿态,都仿佛回到她同谢钰相见的那一日。
她自小就是一身骨气,幼时拼了命的学只为自己的名讳也能高高地挂在榜上。
不记得是哪日下学,她从老师那儿得了本稀罕书,看入迷,晚了些时辰离开。想起父亲特意叮嘱今日得早些下学,正值十五,她可是要站在一旁侍候祖父祖母用晚膳的,心中不免着急起来。
脚正踏出门槛,便撞见一位从屋外急忙忙赶来的书生,彼时国子监是男女分开学舍。
可她一擡眼,便是那一眼,就让孙慧记到如今。
他那天轻柔一笑道了句抱歉,可眉眼间却开朗得不像话,好似晨日里的初阳,微暖还带着微光的希望。
这抹光从孙慧身上移开,只见他双眼微睁,复又含情敛目,笑得更亮,仿若世上的珍宝就在他面前,引得格外疼惜。
因母亲早逝,外头言语之乱之多,以至于她对男女之事不甚喜欢。可那时心里久久未缓过神,待她抓耳挠腮想说上一句话时,他便往身后去。
一转头,就见谢钰走到临窗的桌子旁,孙慧记得那儿坐着的是在课后总会被老师责罚的女子,叫什么…?
没有印象了。
这女子坐在位子上同谢钰撒娇,抓着他的胳膊卖惨,说是今日又罚了几页抄书,手腕太酸,甚是辛苦。皆是孙慧从未做过的举动。
起初她还以为是兄妹二人,后来打听后才明白,他们不是。
孙慧也不是第一次记得谢钰的这张脸,就算你不刻意去记住也都会知晓。他的才情出众,在国子监年年榜首,每每策论都是夫子会拿出来贴在榜上的,却不恃才傲物,待人温和,平易近人。
早早便惊艳过众人,更合论孙慧。
只是谢钰平日里脸上挂着的笑从不入眼,孙府规矩严,懂得察言观色是最本分的事。她特意去瞧,勉强看出谢钰几分外热内冷的虚假来。
只叹众人被他骗了,自觉谢钰虚伪。
她对情事迟钝,不明白为何那日即便是回到府中,同祖母祖父用晚膳之时总是慌神,还得了几句告诫。
是有一回忽而顿悟,才明白原是自己一见钟情,以至误了终生。
那回在书院午歇坐久了乏味,大家都去饭堂用午膳,亦或是干脆回府午歇。四下很静她捧着书闲逛,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偏僻之所。
她倚在树后,就瞥见谢钰正站着,面前是坐在石凳上的沈香龄。
孙慧从枝丫处看去。谢钰他竟然在给沈香龄编发……笨手笨脚得惹得沈香龄时不时的小声喊疼。可沈香龄也没过分责备,接过编发后复又赞叹谢钰手巧。
谢钰听罢还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了句嘴甜。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世上会有如此亲密的男女之举。
幼年丧母,他父亲整日阴沉,孙府规矩多孙慧也从不与人亲昵。
她打心眼里冒出来一句疑问,人与人还可以如此…相亲?
这幅奇景,让孙慧那日看了许久。
待又见谢钰侧过身,满眼都是珍视之时。她忽而明白,谢钰当初同她遇见,就是奔着沈香龄去的。
想必当时沈香龄在她身后,所以他才会春风满面,满怀期待。
可她有时入睡前也会忍不住地想,若是他也能满心满眼地看着自己,那有多好、
“这谢公子也是,既有议亲的念头,为何回了六安也未曾同姑娘见过,还让姑娘巴巴地去找他。”
“到什么劳什子的生辰宴上。”
孙慧捏了下丫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