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
并蒂莲
“巡按御史,您来了。”
王尧晟长腿一跨,利索下马。
幸而提前在谢非池那儿得到被委派的消息,将在职之事早早了结,为去找沈香龄做足了准备。
他这几日赶路,倒也勉强提早了一日赶到州府,没有错过时辰。
守着门的门卒见有人骑马而来,就赶忙往后通传。
待他下马没等久,已有几人赶来。见来人都识得自己,王尧晟倒也不作惊讶。想来如谢非池所言,一应事务都已暗中交代完毕。
果然在朝中有人就是方便,他牵着马绳,一时不明白谢钰怎么会落得在翰林院吃灰的地步。
“让各位大人久等。”
“哪里哪里。”
一阵客套后,一位续了长胡的男子笑着开口介绍:“我是谢长史。这位是孙参军,行司法参军一职。”他身边站的是一个大肚便便的参军,续着短胡。
在他俩身边还站着一位不苟言笑的男子,是一个瘦长的高个。
谢长史介绍道:“这位正是在勘察此案的刺史,佘刺史。”
王尧晟一一见过,他将印鉴从怀里拿出,连同圣旨一起递给谢长史让他查看,谢长史给众人验证后才将其收了起来。
“御史这几日赶路辛苦了。”他往后看去,“怎么也不带个下人伺候着,竟是一个人就来了?”
众人也很诧异,怎么不坐马车?风吹日晒得若是半路病了,误了公事才是不妙。大家心里只觉得他太过年轻,没有考虑周全。
王尧晟没有同他们寒暄的想法,可无奈,一听长史的名字就知道这是自家人,只得缓和地道了句:“行御史之责而已,不想太大张旗鼓。”见几人不住的打量他,他不卑不亢地又道,“皇上交代让我督办此案,而后将一应证物收齐,押送到都城由三司推事,再经断案。”
“我才到,不知此案可有异议?”
佘刺史倒是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尽职。
“此案还在审理当中。”
一旁的谢长史依旧和煦的笑容:“啊哈哈,这一下马就问公事,御史真是鞠躬尽瘁,值得我等学习。此事人证物证俱全,您放心。”
“已到晌午,不若御史与我们一齐先将午膳用了,吃饱饭好有力气干活不是。”
一旁的佘刺史将要开口复又闭上,板着一张脸看着众人。
王尧晟闻言点了下头,也好,他一路骑马也是饿了。
于是众人往大堂去。
……
用了膳,谢长史又提议让他先行休息,他虽自觉此事已暗中有数,可未免行事太过敷衍,当即拒绝。
他看得出来,这几人并不全是一条心。
谢长史多次招呼自己时,那位佘刺史一直都冷眼旁观。虽参军也一直笑容晏晏但笑不见底。
他不好肆无忌惮地表明自己是来过一过表面活计,便道让他们把证据端上来,自己先仔细看看。
屏退众人后,直看到月亮西挂。王尧晟按了按眉心,一旁的火烛在炸出了一阵火光,又晃荡了两下。
他放下手中的卷宗,上面一字一句写得非常清楚。无非是手下的人发现船运的货物不对劲,吃水过深,一层层汇报上去,发现转运使私自兜售货物,且走的还是官船。
县尉因此反推账本,发现端倪后同主簿合计又上报。大家背着转运使查抄了家里,得到贪污受贿的私密账簿。
只不过这发现的过程易于言表,竟是转运使在府里宴请官员,喝醉后招呼大家玩起了夜游巡宝的戏码时,不慎被发现的。
论起来,这还不算是鸿门宴,毕竟是转运使主动宴请,而非他人做局。倒在自己家中,未免太不小心。
究竟有多不小心王尧晟不明白,只知道谢非池的意思是想通过这位转运使,将黄侍郎咬下水,毕竟他俩是同胞兄弟,而账簿上确有几个关于黄侍郎府里的几人姓名。
王尧晟冷哼一笑。
打断骨头连着筋,要说没关系,鬼都不信。
他心里有了数,想着待到深夜之时再去提审转运使。除开文书,提审犯人他倒是很擅长。皇上既然让他来督办此案,这案卷中的每一句他可都得从犯人的口中再次听到…
这样想着他扭了扭头,耸耸肩,只觉得坐得太久人都坐麻了。
刚要起身,谢长史进门来,已到深夜,府衙里的人都已下值,想来谢长史得了消息要多关照自己,此时还未下值。
“御史已看完卷宗了?”
王尧晟淡淡颔首,佘刺史在白日上值时已尽职尽责地给他讲解了此案,他虽不耐,可也看出这位佘刺史的古板性子,不敢怠慢。
谢长史:“见御史看的认真,某不忍打扰。既已看完,某特意在前厅命人备下了饭菜,不用饿着肚子了。”
王尧晟道了声多谢。
二人闲聊两句,到前厅时经过一处荷花池,荷花池不大,倒也给这肃穆的府衙增添了几分意趣。
他站定,望向月下的荷花,它们正在静谧的绽放,不免意动。想起沈香龄宅中的荷花池,问道:“谢长史,你们府衙倒是很有闲情逸趣,竟也养了荷花。”
“也”字一出,谢长史捋了长胡,他惊讶地擡眼,复又看向不太大的池塘,轻笑一声:“非也非也,这不是荷花,而是睡莲。”话语间没有将王尧晟错看一事放在心上,而是道,“睡莲同荷花确实长得相像,实乃一族也。”
王尧晟一时有些尴尬地抿唇,谢长史所说长得像倒是给他递了一个台阶。
“是我眼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