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

海上生明月

中秋将近，宅子里热闹起来。

刘管家还同沈香龄抱怨过，府里人太少都不够她张罗的，此时骤然多了几位客人，便高高兴兴地去安排，说是定会好好给沈香龄过个热闹的中秋。

不过到了座次的安排上就犯了难。

本来应当主人家坐主位，卫世子和世子妃乃贵客应右坐。但她不过平头百姓，越不过世子索性将他和世子妃一齐安排在主位，自己则坐在右侧。

还将圆桌改成了独席，按照之前的礼制，一人一案。

世子妃与世子双人同案。

她也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卫世子将听心和听壹领出来看看，想知道他们在卫世子手里有没有遭罪。

卫世子通情达理地同意了。

既然多了她二人，听心和听壹就不能同世子和世子妃在一个屋。

于是分成两拨，另找了个厅堂给他们。

但是在人数上却又犯了难，毕竟四这个数实在太不吉利。

于是她纠结来纠结去还是将闻君安划在了自己右手边，于是乎就成一堂五人，刚刚好。另一屋是胡郎中、听音、听心、听壹和闻逸一起。

将座次拟好，为了让卫世子感到尊重，便让刘管事特意问过卫世子，待他同意后才算彻底定下。

忙活了几日，正值中秋。

世子妃甚是给面子，太阳才西下就来到前厅。她今日也算是盛装出席，特意换了身鲜艳的碧绿色衣裳，眉眼如画。

她不喜朱钗满头，只戴了一金镶玉白玉兰步摇，两支白玉镂空云兴猫眼钗在发髻两端。

她的身子如今调理得越发好，整个人面色白里透着红，只轻点了一下朱唇就已让卫世子移不开眼。见沈香龄看得久了，他还会时不时地用眼神瞪沈香龄。

沈香龄一开始还害怕他那骇人的眼神，现在见得多了就假装没看见。她招呼着：“沅芷快坐，我这儿菜都没上呢你就来了，多不好意思啊。”

卫世子顺口道：“不好意思就赶紧上菜，吃完了我们就走人。”

沈香龄：“……”

周沅芷缓缓坐下，用胳膊肘暗戳戳地顶了下卫世子的腹部，卫世子装模作样地揉了揉，心里纳闷，看样子身子是真得好了许多，这打人用的劲儿都大了。

他乖乖坐下，岔开腿，微昂着头，仍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姿态。

周沅芷微微一笑：“我在卫府从未如此热闹过，今日一早就醒了，实在等不及便来得早了些，香龄别介意。”

“我想着反正我们已是好友，也不在乎那些个礼仪规矩。不知有没有乱了香龄的安排？”

沈香龄摆手：“怎么会呢！”刘管事顺势上了两杯茶后退下，沈香龄道，“这是倚邦的普洱茶，你们尝尝可还喜欢？”

世子妃轻啄一口，点头：“甚好。”

卫世子轻啄一口，摇头：“难喝。”

“……”

点心也跟着上了上来，沈香龄垂着眼，偷偷地在心里给卫世子翻了个白眼，然后提着尴尬地笑：“只要沅芷喜欢就好。”

周沅芷有些不好意思：“让香龄见笑了。”

“你忙你的，不用刻意招待我们的。”周沅芷放下茶盏，她无奈地剜一眼卫世子，却没有厌烦，倒是有些欢喜，“你好好说话，别老是想着逗我笑。”

卫世子无奈：“……我？”

世子觉得自己并没有想逗笑周沅芷的意思，而是打心眼里觉得难喝。

不过看周沅芷一早就激动得爬起来梳妆打扮，连挑衣裳都挑了半个时辰，他也不想拂了她的兴致，手搭在桌边终于不再呛声。

这边刚招呼好卫世子和世子妃，闻君安就来了，连带着闻逸也一起跟在后头。

沈香龄很无奈却也高兴，明明说是简单用个晚膳，结果还未到开席的时辰大家提前到席，可真给她面子。

未曾想，闻逸一到卫世子便起了极大的兴致，说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比试比试，见世子妃也不拦着，他俩就真拿着剑去院里比武。

路过的下人吓得差点打翻托盘，小心地避让着他二人。

沈香龄见世子妃站在檐下看得津津有味，倒是觉得世子妃有时还是惯着卫世子的。

“这…还有打擂台可以看呢，也挺好的。”她安慰着自己，却听见身侧传来一声轻笑，沈香龄擡头，见到来人嗔怒道，“笑什么嘛？都怪你，你来得这么早，我这还没开宴呢！”

闻君安他一如前几日仍是在手腕处绑了皮革制的护腕，只不过一反常态穿了一身红褐色紧袖衣裳，连手上文气的文人杖都从素色换成了黑墨色。

他本就颜色好，红色衬得他一张冷漠清欲的脸平添了几分多情风流。

沈香龄只匆匆撇了一眼他的脸，没敢细看。

他也仍就一直盯着沈香龄看个不停，还带着噙笑调戏着：“是我的不是。怪我太想见你了，便想着早早来了想多见一面，望香龄不要介意。”

怎么都让我不要介意？

沈香龄嘟囔着：“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我平日里最随和了。”她这样说着，脸上不知是不是涂了胭脂，粉扑扑的格外可人。

闻君安的喉咙滚了滚，最后将万千的欲念咽下，只剩下笑意挂在嘴边。

自那夜起他们好似就暗自达成了一个共识。闻君安不会逾矩，单单是想对沈香龄好，而沈香龄也就当做不知闻君安的心意，不再刻意躲着他。

这半月她也想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