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她懂什么
苏晴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刘总监看过一两次，她说……她说这些东西太小众，撑不起品牌。后来……后来我就不敢给她看了，只敢自己画着玩。”
“小众？”许映月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里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她懂什么。”
她将画夹合上，郑重地放回桌面，仿佛那不是一本普通的画夹，而是一份珍贵的宝藏。
“苏晴。”她叫她的名字。
“在！”苏晴像个被点名的小学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助理设计师。”许映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我任命你为许梦衣橱的代理设计总监，即刻生效。”
“啊？”苏晴的黑框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出现了幻听，“董……董事长，我……我不行的！我没经验，我……”
“我说你行，你就行。”许映月打断了她的自我否定，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经验可以学，资历可以熬，但灵气和才华，是老天爷赏饭吃，别人学不来也熬不出。我不需要一个循规蹈矩的熟练工，我需要一个能和我一起，把这个牌子从坟墓里拖出来，让它重新活过来的战友。”
她顿了顿，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你画里的那个梦，和我母亲当年的梦，很像。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把这个梦，变成现实。你，敢不敢接？”
苏晴看着许映月眼中那片璀璨的星光，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的，强大、自信、并且愿意相信她的光芒。她心中的胆怯和惶恐，仿佛被这道光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压抑了三年之久的，滚烫的、名为“创作欲”的岩浆。
她猛地站起身，因为太过激动，甚至碰倒了椅子。她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无比坚定：“我敢！”
姚天翼在门外听得目瞪口呆。
大小姐这操作，也太……太梦幻了吧？前脚把旧的管理层连根拔起，后脚就从一个不起眼的助理里，提拔了一个代理总监？这哪是临危受命，这简直是火线提拔，坐着火箭上来的啊！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受不了，必须得找个地方缓缓。
然而，许映月显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她就下达了第二个，也是让整个公司仅存的员工都为之震动的命令。
“把仓库里所有积压的成衣、面料，除了基础的黑白灰三色胚布，其余的，全部处理掉。”
这个命令，就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死水一潭的许梦衣橱里，炸出了滔天巨浪。
消息最先传到了设计部。
设计部里，除了被提拔的苏晴，还剩下七八个设计师。这些人，大多是四五十岁的老员工，没参与刘佩等人的核心贪腐，但多年来早已习惯了混日子。他们设计不出什么惊艳的东西，但凭借着“元老”的资历，在公司里自成一派，谁也瞧不上。
为首的是一个叫钱德隆的老设计师，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总是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西装马甲，自诩为“艺术家”。
“什么？把库存都处理掉？”钱德隆把手里的咖啡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溅出的咖啡弄脏了他精心绘制的设计稿，“她疯了？那些可都是我们许梦衣橱的资产！是历年来的心血！”
“就是啊钱工，”另一个设计师附和道，“好多款式虽然卖得不好，但那也是我们一笔一划画出来的。她说扔就扔？她懂不懂什么叫设计？懂不懂什么叫品牌积淀？”
“我看她就是个黄毛丫头，仗着自己是董事长的身份，在这里瞎指挥！昨天把刘总监他们送进去了，今天就要把我们的心血也送进垃圾场，明天是不是就要把我们这些老骨头也给扔了？”
“不行！我们得去找她理论理论！不能让她这么胡来！”
一时间，设计部群情激奋。在他们看来，许映月这个外行人的行为，不仅是在否定他们的工作，更是在践踏他们的“艺术尊严”。
苏晴试图安抚他们：“钱工，各位老师，董事长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我们积压的库存太多了，占用了大量的仓储和资金，而且款式确实……确实有些跟不上时代了。我们应该向前看……”
“向前看？苏晴，你现在是代理总监了，翅膀硬了，开始帮着外人说话了？”钱德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轻蔑和不屑，让苏晴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你不过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小丫头，懂什么叫设计？你画的那些东西，能卖出去几件？别以为抱上了新董事长的大腿，就能在这里对我们这些前辈指手画脚！”
苏-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委屈地咬住了嘴唇。
钱德隆根本不理她，带着一群老设计师，气势汹汹地冲向了董事长办公室。
姚天翼在走廊里看到这浩浩荡荡的“讨伐大军”，头皮都麻了，赶紧一个箭步冲进办公室，把门一关。
“大小姐！不好了！设计部那帮老顽固……哦不，老前辈们，来者不善啊！”他压低声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肯定是为库存的事情来的。您这招是不是太急了点？那些库存虽然老旧，但账面上还值个几千万呢。就这么清了，董事会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许映月正在看苏晴整理出来的设计资料，闻言连头都没抬。
“账面价值，不等于实际价值。一堆卖不出去的垃圾，放在仓库里每年还要付仓储费，折旧损耗，只会不断把公司拖垮。长痛不如短痛。”她翻过一页纸，淡淡地说，“让他们进来。”
姚天翼还想再劝，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敲得震天响。
“许董事长！请您出来给我们一个解释！”钱德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中气十足。
姚天翼苦着脸，只好把门打开。
钱德隆带着人鱼贯而入，将不大的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他一进来，就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