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打个赌
“许董事长，我们刚刚听说，您下令要清空公司的所有库存？”
“是。”许映月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我们不能同意！”钱德隆的声调拔高了几分，“这些库存，是我们许梦衣橱多年的积累，是品牌的历史！您一个刚上任、对服装设计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决定？您这是在毁掉公司的根基！”
“根基？”许映月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钱设计师，你所谓的根基，就是指那些堆在仓库里发霉、三年前的流行色、五年前的廓形、连清仓大甩卖都无人问津的衣服吗？”
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钱德隆面前。她的个子很高，穿着平底鞋也只比钱德隆矮半个头，气场上却形成了一种碾压之势。
“我再问你，身为设计师，你们的职责是什么？是抱着过去的设计稿敝帚自珍，还是创造出能让当下的消费者心甘情愿掏钱购买的美丽衣服？”
钱德隆被她问得一噎，脸色涨红：“我们……我们当然是为消费者服务！但艺术是需要沉淀的！不是什么流行就追什么！你这种外行人根本不懂！”
“我不懂？”许映月嘴角的弧度更深了，“好，那今天，我就让你们这些内行看看，我这个外行，到底懂不懂。”
她对姚天翼使了个眼色。
姚天翼虽然满心忐忑，但还是立刻心领神会，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他抱着一件用防尘袋罩着的礼服走了进来。
“这件，”许映月将防尘袋扯下，露出里面的衣服，“我记得是钱设计师十年前的‘得意之作’吧？当年还拿过一个什么……哦，‘沪市服装协会年度鼓励奖’。”
那是一件宝蓝色的丝绒长裙，设计繁复，巨大的泡泡袖，层层叠叠的荷叶边，腰间还有一个夸张的蝴蝶结。在十年前或许是时髦，但以今天的眼光看，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土气又累赘。
钱德隆看到这件衣服，脸上却露出一丝得意和怀念：“没错！这件深海之心，是我当年的巅峰之作！用的可是从法国进口的上等丝绒，光是这面料，现在都找不到了！”
“是吗？”许映月拎起那件衣服，走到一旁的衣架前挂好，“既然钱设计师对它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用它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在三个小时之内，不动用任何其他面料，只用这件衣服本身，把它改成一件能让楼下前台那个二十岁的小姑娘，都愿意穿着去参加派对的礼服。”
许映月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所有人都愣住了。
把这件衣服……改成时髦的礼服？三个小时？
这怎么可能！这件衣服的设计已经完全固化了，面料颜色也老气横秋，神仙来了也改不了！
钱德隆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了一阵大笑，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许董事长，您是在开玩笑吗？您？改衣服？您会拿针线吗？”他身后的几个老设计师也跟着嗤笑起来。
“赌注呢？”许映月完全无视他们的嘲笑，眼神平静如水。
“好！我跟你赌！”钱德隆被她这副淡定的样子激怒了，一口答应下来，“如果你做到了，我们设计部所有老家伙，二话不说，全都听你调遣！以后你说东，我们绝不往西！库存的事，我们再也不提！”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如果你做不到，或者改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贻笑大方。那你就要收回清空库存的命令，并且，当着公司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是外行，承认自己没有资格领导许梦衣橱，然后把设计部的所有事务，都交还给我们！”
他这是要借这个机会，彻底架空许映月，夺回设计部的控制权。
“好。”
许映月干脆利落地答应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姚天翼，把我的工具箱拿来。苏晴，给我打下手。”
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干练的白色衬衫，随手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另外，把这里的门打开，让所有有空的员工都进来看着。”
她看着一脸看好戏的钱德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我喜欢，当众打脸。”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完全敞开，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整栋大楼。
“听说了吗？新来的董事长要和钱工打赌，现场改衣服！”
“真的假的？她不是搞金融的吗？还会做衣服？”
“赌注可大了！要是输了，董事长就要交出设计部的管理权呢！”
“快快快，去看看！这可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精彩！”
一时间，许梦衣橱里所有幸存下来的员工，无论是哪个部门的，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悄悄地聚集到了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口。人越聚越多，从门口一直排到了走廊尽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
办公室里，已经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那件被钱德隆引以为傲的“深海之心”礼服，正孤零零地挂在衣架上，宝蓝色的丝绒在灯光下反射出一种陈旧而固执的光泽，仿佛一个过气的老牌贵妇，不甘心地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钱德隆和一众老设计师好整以暇地抱臂站在一旁，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在他们看来，这场赌局，他们已经赢了。这件衣服的结构复杂到了极致，任何一点改动都会破坏整体的平衡，更别提把它改成符合现代审美的款式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今天注定要自取其辱。
姚天翼急得在旁边直转圈，手心里全是汗。他凑到许映月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哀嚎：“大小姐，我的亲亲大小姐！您这是何苦啊！跟这帮老顽固置什么气！要不……要不我们现在说身体不舒服，下次再比？”
许映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从姚天翼捧着的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裁缝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