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
乔迁
宁锦推门进来,将披风轻轻搭在白禾的身上,白禾搂紧披风,说:“谢谢。”
还有一月又是新年了,马上就是宁锦来群英堂的第四年,自从他被长公主赦免后,他和其他四个兄弟就在群英堂里做事。
他不知道白禾从什么时候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又从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些,在群英堂的这些年里,他真正地意识到,白禾,早已不是以前的白禾了。
白禾已经真的长成了一个大姑娘,脱去了幼时的情绪洋溢,长出了一身平淡,她表现出来的欢喜、高兴,从未到达眼底,就像一潭幽深的死水。
“阿锦哥,你今年回家过年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白禾说,嘴里的热气都雾化成了冷气。
“可你一个人不安全。”宁锦还是担心白禾,白禾身子弱,又没有武功傍身,前些日子的刺杀,当真是凶险。
“没事,都到年尾了,刺客也需要过年呀,堂里那么多人随便找一个也是一样的。回去吧,他们都很想你。”白禾无所谓地说,她知道宁锦每月都会递家书回去,“如果你愿意,就回清溪去吧,那边的事就交给你和阿严哥,也好离你阿娘近些,当年我从你身边带走她,是我思虑不周。黄大娘年纪大了,你离她那么远,离别最是伤身。”她离开清溪之前,也见过宁严一次,她开门见山,请宁严帮她,宁严就那么答应下来,清溪河记的商铺、群英堂都交给了他,现在临安这边人手足够,让宁锦回去,也是对她自己的成全。
无论她走到哪里,清溪永远都是白禾与白觉的家,她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阿禾不想回去吗?”宁锦问,他知道,白禾身边已经不缺他了,既然她想让他回去守着她的桑梓,他就回去。
白禾摇摇头:“我不能回去。你找时间问问阿觉,想不想和你回去看看,倘若他想回去,劳烦你就带上他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宁锦决定回去,他手底下的事情都需要交接,忙得只能让他手底下一个身手好,叫天玄的来保护白禾,白禾现在都住在群英堂,天冷了没什么事也不爱出门,她不喜欢身旁日日有人,虽然天玄不爱说话,她还是让他在院里就行。
晚上,白禾窝在暖和的屋里看小说,白觉突然推门进来。白禾擡头,眨着大眼睛:“阿觉?咋啦?”
白禾仰着头,目光随着他的身形而动。
白觉已经是一个沉稳的翩翩少年郎了,她不由地感慨时间真快啊。
她刚来那会儿,白觉才到她胸口,瘦得跟个豆干似的。
白觉坐下说:“阿姐,你要送我走?”
白禾一愣:“阿锦哥要走了?”白觉点点头,委屈地看她。
白禾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啥呀?
“没有呀,我不是想着你好几年没回去了,指不定想家了,也回去看看阿爹阿娘,我自己去不了嘛,你去了之后我叫人去接你再回来呗。啥叫送你走呀,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也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白禾说。
白觉这才消停,他只有阿姐这一个亲人了,他害怕阿姐丢下他,阿姐在哪,家就在哪。
他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和堂里的人一起学习,学习的不仅仅是以前的句读,播撒种子、河水的流动,树叶的落地,里面都是学问。
他偶尔也能独当一面,在堂里帮着做点事。阿姐要做什么他全然不知,但阿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语罢,是一个安宁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风风火火地拍开她的门,把她从床上捞起来,“姑娘,别睡了别睡了,快醒醒,宫里来人了,你快起床接旨啊!”
白禾被脸上的冷水拍醒,打了个寒战问:“兰苕,咋啦?现在还早呢,我要睡觉。”
兰苕是堂里前些年收留的一个小丫头,比她小上几岁,从小对做饭和手工比较有兴趣,系统学习后来白禾这里了,给白禾做饭,打扫卫生,白禾每个月给她结月钱,院里还有另外一个丫头叫银朱,兰苕不来的时候她来,两人轮班。
兰苕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白禾任她摆弄,收拾好之后,白禾戴上面纱去了主议事堂。
堂里的人等候已久,但脸上没有丝毫地不耐烦,白禾快走两步上去:“公公,劳烦您久等了。”
罗公公也不恼,脸上挂着笑:“蓝风姑娘,接旨吧。”
白禾及堂里的人都跪下来,罗公公打开手里的圣旨,语罢,罗公公把圣旨放在白禾的手上,“恭喜王爷。”
白禾给罗公公塞了点钱,送罗公公出门了。
陛下给了她一个王爷的名头,赐封号昭玉,既不用带兵打仗,也不用参与朝政,更不用天天上朝,还赐了宅子田地,奴仆,很符合她的职业生涯的想象。
这些都挺好的,就是有点不好,这上面令她择日进宫进见。
堂里的人都喜气洋洋地给白禾道喜,白禾也乐呵呵地道同喜。
一时间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登门道喜祝贺,朝中的官员未必满意她一女子做官,也非尊重她一个外姓王爷,满朝文武都知道她的王爷,只有封号,尚无实权。来的人,都只是对群英堂的实力有所忌惮。
白禾称病,通通都回绝了,她最讨厌的就是搞人际关系了。
隔日,白禾就悄悄搬进了圣上赐给了她的宅子,宅子很大,几进几出她也不知道,里面是几个独立的院落,弯弯绕绕的,她只知道从后门走最近的路到前门需要个把小时。
她自己用不了这么大的宅子,就随便选了一间靠近门口的院子,院子里也有一颗大树,和清溪的院子极为相似。
她又给白觉选了一处院落,虽然白觉不常回来,也给他准备一处落脚。
她不习惯有人伺候,将仆从都放还了。玉棠安排人把她在临安城郊那处的东西挪了进来,几人收拾了半日。
她现在是官身了,那些刺客要杀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按旧也只需天玄在身侧,其余按照王爷的身份所配备的护院都住在最外院,平时她也和他们打不上照面。
过几天,天还没亮,白禾早早起来,穿上宫里送来的朝服进宫谢恩了。
朝中的文武百官都睁大眼想看看这位神秘的群英堂堂主的真容,可除了看到她纤细的身形,就只能看到她的面纱,她进宫前特意以生病为由请旨上殿遮面,皇帝也大大方方地允许了。
白禾走在中间,两旁是面色不太愉快的官员,走到队伍最前,白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白禾走上前,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左边最前面的人,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紫色官服,戴着官帽,白禾最熟悉的还是他的脸,脸上是她最熟悉的臭脸,不怀疑是真的有人欠他钱。
这人不就是青山吗?哦不对,他应该是权倾一朝的摄政王向舟衍。
她只停顿了一秒,就跪下高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坐在明堂上的人说:“爱卿免礼。”
白禾站起声来,才看清上面的人,他看着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没有她想象地羸弱,是一副健康的花样好少年的模样。
看来传言多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