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
危局
白禾受封是个天大的好事,韫眠想给她办个庆功会,也犒劳堂里的人。
白禾却犯难了,她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是蝴蝶煽动的那双翅膀,会在何处引起什么样的飓风,她不能预料,系统也帮不了她。
她受朝廷的封赏,就算不参与朝政,也免不了被整个王朝里的事情侵扰,她只是有一点现代的知识,并不代表她有本领能处理这个朝代的事,官场的事她更不懂,规矩礼仪,都是能她不能反抗的东西,群英堂众人的命,也系在她做的每一个决定上。
她最初只是想让贫苦之人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能学到一个吃饭的本事,吃穿不愁足以,可宁锦的事,打破了她来这里的所有打算。她无意于在这个世界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也知道个人的命运,在整个时代的洪流里只是一粒微尘,但百姓想要一个公道,比登天还难。
以前在书上写的那些皇权、阶级,在这里都是事实,她再无办法在清溪的那一小方天地里,过着自欺欺人的生活。
在以前,她不会有勇气敢做这些,只不过在这里,她仗着自己有后代文明的优势,有万分之一千百年里圣贤积累的经验,有超验的系统,还有一点点与普通百姓同病相怜的同情心,犹豫再三下才敢做这些事。
她刚来时,只是把这里的人都当做她做任务的npc,可是她亲历了这个时代百姓的苦难,亲眼看过万家灯火,她又怎么能把这些今天会笑明天会哭的人仅仅当作架空王朝里出现的剧情,没有感情的东西去对待。
身在其中的人,又怎么能做到看客的清明呢?
在她眼里,人就是人,哪分三六九等的人,这个时代给不了他们的东西,至少她能给出一点,哪怕是她目之所及的人,也好过所有的人都无一幸免。
在她眼里,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做了对的事情,就应该有好的结果,至少不应该有后果。
她讨厌把好人逼成坏人,把好人逼上绝路的社会,那是整个人类的悲哀。
洪宣的皇室,已是历史上难得的宽宥仁慈、勤政爱民的好人,在时代的局限性里,他们已经做到最好。为了好人应得的回报,她愿意用她的超能力去搏一搏。
况且她说过要去接静姝,这一次,她不会食言。
白禾没有去庆功宴,韫眠和玉棠也没有勉强她。
韫眠和玉棠从白禾的院子走出来,偌大的王府连个人都没有。
“王府真冷清啊。”玉棠说。
韫眠说:“是啊。”
玉棠来群英堂比较晚,好奇地问:“阿眠姐姐,姑娘一直这样吗。”
韫眠想了想,除了她们进群英堂的第一天,白禾好像从来没有参加过集体的议事,有什么事情都是直接和阁主说。
“是啊,姑娘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出门。”韫眠说。
“姑娘有那么多钱,现在也做了王爷,怎么看起来还是不甚开心。”玉棠问。
韫眠打开府门,说:“姑娘小的时候,阿爹阿娘就去了,她这些年一个人把阿觉养大,其实姑娘以前也和我们差不多,其中的心酸也是外人所不知晓的,只是近些年好些罢了。”
玉棠走出门去,看着屋檐下的牌匾,下面写着苍劲的几个大字:昭玉王府。
“姑娘当真是个好人呐。”玉棠说。
玉棠是官家女子,生得美貌,父亲犯了事,父母和兄弟都被流放去了北地,她被贬为奴籍,因生得美貌被府里的少爷看上,她从小饱读诗书,不堪受辱欲跳河轻生被路过的白禾撞见。
她记得第一次见白禾,她穿着一身玄色的衣服,戴着帷帽让人看不见她的真实面容,她说,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如果她想逃离现在的生活,她可以帮她,还问她以后想做过什么样的生活。
后来,白禾果然给了她想要的生活,让她留在群英堂里当女先生,她才知道,女子也可以有这么多活法。
她说,世间给女子多少困难,女子就能迎多少风雪。
白禾在府里窝了好几天,这天,向舟衍敲开了昭玉王府的门。
银朱把他引到前厅,让他稍等片刻,白禾马上来,其实是她马上去叫白禾起床。
银朱敲门没人应,直接进屋去,白禾果然还在睡觉。
“姑娘,快醒醒,摄政王来了,正在前厅等你呢。”银朱站在床边耐心地说。
白禾听到声音,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问:“他有没有说来干什么?”
“银朱不知,姑娘快些起来吧。”银朱回答。
白禾做了会儿心理建设,说:“好,我马上起,银朱,你帮我打点热水吧,谢谢。”
银朱出去了,白禾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穿鞋,白禾洗了脸,刷了牙,坐在铜镜前,银朱给她梳了一个简单利落的发髻。
白禾去前厅时,向舟衍旁边的茶已经冷掉了。银朱又重新上了两杯茶。
白禾坐在另一张椅子上,问:“摄政王来干什么?”
向舟衍看向她,她今日还是戴着面纱,教人看不清她的面容,言简意赅:“贺礼。”
白禾最不喜欢收礼回礼,看着厅里地上放的五花八门的礼物,还是说:“谢谢王爷,改日我一定登门道谢。”
向舟衍不可否置:“府里的人?”
临近新年,可昭玉王府里没有任何一点新年的气息,也没有看到任何下人。
白禾喝了口茶,说:“王府有这些人够了,我觉得挺好的。”
向舟衍说:“好。”
两人无话,前厅很大,也没有火盆,白禾冷得直抖,沉默片刻说:“摄政王,还有事吗?”
向舟衍听懂她言下之意,站起身来:“告辞。”
白禾也站起身来,不得不送他出门,随后朝他拱拱手,看了看隔壁,想再送就要到家了,关了门,心下觉得奇怪,这人来得莫名其妙。
白禾回了自己的院子,银朱正在厨房忙碌,白禾在灶前取暖,和银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突然院里飞来一只鸽子,白禾认真一看,这是群英堂传信的信鸽,白禾把纸条打开一看,脸色有些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