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梦魇

梦里的柏羽回到了小时候，无数零碎的记忆反复跳横，不断地拉扯着柏羽的情绪。

爸爸脾气不好，喝醉的时候会打妈妈，奶奶拉着自己往另一个屋子里躲，但他还是看见了，妈妈在流血，妈妈会很痛。

柏羽跟着哭，跟着大喊大闹，用自己的方式表示反抗。

有一次爸爸把他也打了一顿，奶奶没有拦住，后背疼了好久。

妈妈会温柔的给他擦药，揉着他的头，说下次要躲的远一点。

小时候的柏羽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只知道趴在妈妈怀里哭。

日子也不全是这样，爸爸也有很好的时候，他会给妈妈夹菜，给妈妈买好吃的，即使家里很穷，爸爸也会在每一个重要的日子给妈妈买花。

爸爸好像很爱妈妈。

他只有喝醉酒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也不全是这样，每次妈妈提出要去工作的时候，爸爸也会生气。

柏羽想起来了，妈妈读过书，读过很多很多书……

她告诉柏羽人不可以懒惰，所以每个周末的时候她都不会让柏羽呼呼大睡。

即使奶奶对柏羽异常的溺爱，妈妈还是会板着脸，让他自己去洗一些自己的脏衣服。

她教会他很多道理，告诉他什么是助人为乐，什么是爱与感恩。

记忆凌乱，柏羽皱着眉头在过去的时光中行走，找不到方向，一不小心，便被一些尖锐的记忆划伤了脚。

就像是妈妈懂得那么多知识，但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知行合一。

妈妈对金钱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望，她总说自己是可以出去干大事的人，她说她不会比任何人差，她只需要一个机会。

机会是什么时候来临的呢？

大概就是那天晚上，奶奶说，明天要去做亲子鉴定。

妈妈好像提前就知道了结果，她悄悄地在柏羽的房间收拾衣服，准备第二天就走。

小小的柏羽不知道妈妈在干什么，只是扯着妈妈的衣角，问妈妈是不是要出去旅行，像电视上演的那样。

妈妈看着他，给了柏羽一个让柏羽今生难忘的眼神。

年幼的柏羽不知道，那里面满是解脱。是一种时机成熟之后，自己有充分的理由不被良心谴责的解脱。

柏羽是她的孩子，她必须去爱柏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的良知让她不能走。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不得不走的理由，如果柏清江一家人知道柏羽不是自己家的亲骨肉，他们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可能会死。

多好的理由，可以压得过自己的良知与道德，让她彻底的从家庭的泥淖中摆脱。

给了她一个彻底把柏羽扔掉的理由。

柏羽从来不是带着爱和期许诞生的孩子。

江玲大学毕业在京市求职，求职无果决定自行创业，结果欠了一大笔债务。

她一向贫穷的姐姐却突然出现，解决了她的部分债务问题。

再三追问之下，她说出了生殖实验的秘密。

江玲太渴望钱了，实在是太渴望了，她想用金钱来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她想告诉自己的母亲，女孩子也能有所作为，而不是在家里做饭和传宗接代，对自己所有女儿都冷眼相待，只围着儿子转。

当她找到那家秘密实验室的时候，人家已经不接受孩子的体外孕育了，如果想继续参与，就要在体内孕育，像正常的母亲一样怀胎十月。

犹豫再三，江玲最后选择了参与。

他们不断地向她体内注射药剂，说是要用这些东西改造婴儿，尽管婴儿有畸形和死亡的风险，江玲依旧接受了。

在她看来，肚子里的根本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可以赚钱的工具罢了。

是生是死，她都不在乎，反正最后都是要留在实验室。

开始的时候，实验进行的很顺利，结果却在第一个月刚结束就发生了意外。

江玲的肚子像是被撕开了一样疼。

实验室的人检查后，说实验失败，然后便没再管，她被实验室的一个人送到了京市第一医院。

好巧不巧，自己的母亲来到，说是为她定了一门好亲事。

住院没有一周，江玲便被逼迫着上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婚床。

彩礼钱，她一分没拿到。

婆家人怕她反抗，把她在家里关了三个多月，直到江玲出现了恶心呕吐的征兆，才被送到一个小诊所查看。

小诊所的医生只能判断出来怀孕了，但判断不了孩子几个月。

江玲因此逃过一劫。

后来的时候，婆家人待她不错，柏清江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怎么动手，日子过的过去，江玲的野心也被不断地消磨。

最后，她相夫教子。

对待这个家庭，她洗衣，做饭，打扫家务，侍奉婆婆，精打细算家里的每一笔支出。

对待柏羽，她也努力地扮演好一个母亲的角色，保护他，爱他，教育他，给他最大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