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酒酿柏羽

柏羽的记忆依旧在不断地奔驰。

伴随着一直没退下的酒精，记忆碎片在柏羽的心脏上横冲直撞。

妈妈走了之后，柏羽的世界就此转变。

一张亲子鉴定单撕破了所有的平静与和谐，它变成一把利刃，把柏羽后面的八年刺的千疮百孔。

父亲的拳脚和棍棒隔三岔五地落在他的身上，受了伤流了血，也只能一个人偷偷攒钱在晚上的时候去小诊所看一看。

奶奶变得恶语相向，即使柏羽生着病，受着伤，家里的家务也都是柏羽一个人去做。洗衣，做饭，收拾东西……一切的事务都是柏羽一个人承担。

柏羽至今还记得冬天洗厚毛毯的时候水有多凉，他至今还记得做饭的时候油溅到身上是多疼，多让人害怕……

他知道一个人生病，连水都没有力气去倒的时候有多么的无助，他也知道自己恳求他们在九岁生日的时候给自己买一个蛋糕的时候，到底是多么的可笑。

一年又一年，他学会了坚强，学会了顺从，学会了讨好……

在学校被人拉进厕所里打，也没有人撑腰。

自己的小猫被人碾死，他也找不到人去哭诉。

他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没有地方是他的港湾与避难所。

……

柏羽感到自己的头很涨很涨，记忆汹涌的奔腾上来，不受他的控制，搅动着他的大脑与心脏。

后来呢？

后来的柏羽为什么没死呢？

柏羽问自己……怎么活下来的呢？

对，他想起来了，他走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遇到了一束光啊……

柏羽终于从无边无际的记忆里挣扎了出来，他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江砚迟……”

他带着哭腔喊他的名字。

“我在呢，别哭。”

江砚迟拭去他眼角的泪，低声回应着。

熟悉的声音传来，把记忆里所有的不安，所有的害怕都压了下去。

柏羽颤抖着自己的眼睫，努力地把自己的双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他伸手：“江砚迟，你抱抱我好不好。”

没有半分犹豫，江砚迟伸手给他回应：“嗯，抱抱，抱抱就不害怕了。”

柏羽把下巴放在他的肩头，用脸轻轻地蹭着江砚迟，长睫上挂着小泪珠，声音又软又脆弱：“我做噩梦了……想起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情。”

江砚迟轻轻地拍着人的背：“以前那些不好的日子都过去了，现在你有江砚迟，江砚迟会去爱你，江砚迟不会不要你，别害怕。”

温热的泪水坠落在江砚迟的颈窝上，江砚迟的心脏被敲打的生疼，他把柏羽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抱紧自己怀里的人。

柏羽控制不住地哭的更厉害，他抽泣着，声音满是颤抖：“江砚迟，我是不是特别没用，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都已经学会控制眼泪了……可是我还是好想哭……”

“江砚迟，我好像是个没有用的人……”

柏羽一字一句地泣不成声，豆大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坠：“我每次都让你抱，让你哄……我好没用……江砚迟……”

“我……”

江砚迟打断他：“不许这么说。”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没用的人，柏羽，你坚强又勇敢，一个人走过很多艰难困苦的日子，你是一个小英雄。”

“而且，眼泪也从来都不是脆弱的象征，眼泪代表我们有情感，是活生生的人。感动的时候我们可以哭，开心的时候我们可以哭，不高兴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哭……”

“没有人要为眼泪感到羞耻，你想哭的时候就可以哭，从来没有人不允许，也没有人有资格不允许。”

江砚迟揉着柏羽的头，拖长了调子哄他：

“而且，江砚迟就是愿意哄着你抱着你，我每天都求之不得。”

“你都不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柏羽今天没有抱我，为什么柏羽今天没有找我亲亲，怎么今天柏羽没有让我哄，有时候我还在想，柏羽是不是不爱我了……”

江砚迟慢悠悠地说着，漫不经心又满是温柔：“我有时候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叫做离不开柏羽病，我每天都想让你粘着我，看你撒娇，听你笑，如果能得到柏羽的亲亲抱抱，我都要高兴上一整天……”

“所以啊柏羽，你多疼疼我，江砚迟才是一个每天都要亲亲抱抱的人……”

“柏羽不是麻烦，江砚迟才是一个大麻烦，以后每天都要麻烦你……”

江砚迟的声音慵懒又悠长，明明是用懒散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莫名的坚定和安心。

恨不得让朝生暮死的蜉蝣也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地久天长。

江砚迟继续说着：“怎么办，江砚迟又犯病了，江砚迟感觉抱抱不够，想要亲亲怎么办……”

“你看，我又要麻烦你了……”

江砚迟的声音跟下了蛊似的撩人，低沉又好听，听得柏羽心尖都泛着暖意，他趴在江砚迟的肩头，闷声闷气道：“你坏死了，江砚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