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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神

刑罚结束后夙希就被君上送回了祈愿殿，今夜子时他会重新回到祈愿树彻底变成滋养神树的精血。

如今站在祈愿树下已不如曾经热闹了，今夜只有君上送他。

夙希醒来已快到子时，他嘴唇发白没有血色，状态很是虚弱。

“君上。”照理说受了这么多鞭刑能活着都不错，即便如此他仍然完成了礼节。

“嗯。”君上，“回去吧。”

夙希逐步走入祈愿树，而后整个人隐入树中。他只觉得浑身发冷，气力都泄了出去，眼皮跟打架似的睁不开。

慢慢的，意识在他闭上的瞬间消失，他再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任何事物。

他于此沉睡。

***

千庭长风与冥王达成协议后一直住在竹屋，原本破败的竹屋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他早就准备好长久的等待下去了。

竹屋建在山脚，偌大的山林唯有泉水的尽头住着几户人家。千庭长风将竹屋隐起，避免他们看到，但庭院里的大树已经延伸出去了，无法与竹屋一同隐去。说来这棵树也实在特别，千庭长风还没死的时候竹屋是没有这棵树的，如今再来却平白无故多出一棵没见过模样叫不上名称的树，长势还很不错。

老人常常认为这种活得长久的树有灵，在这儿许下愿望定能心想事成。

于是每到初一十五，树下就热闹起来了。烧香、挂福、祈愿的人很多，时间长了这棵隐在山林中的老树就被别处的村民知晓了，于是人们争相前来祈愿。

挂在树枝上的红布条越来越多，行人络绎不绝，有的为求情爱，有的为求财权，还有的为求平安。

闲来无事时，千庭长风就坐在庭院里看着他们虔诚祈愿。也许是耳濡目染，在这儿住下的第二年他也开始信奉这些，此后树上都会多出他的布条，每条红布上都印刻着相同的话：再见一面。

无论是院前老树还是身后竹屋亦或是潺潺流水，都无长久之物。

他渐渐明白这世间唯一不变之事就是“变”。

他亲眼目睹过这棵祈愿树下的热闹非凡，又眼睁睁看着它冷清下去。

时代愈发向前，人们就越发不信鬼神，年纪稍轻的都带着家人移居别处，这里逐渐落寞。

不消几年就搬空了，整座山林只剩千庭长风，树上的红布条早已老旧泛黄，终于在某个春日千庭长风将它们尽数取下，从此以后这里只承载了他一个人愿望。

他与冥王的交易一直都在进行，这天他替冥王处理完作祟的妖物就接到了传书。

那是一卷泛黄的羊皮卷，上面记载了有关贺兰玄胤的一切。包括他的真实身份，所犯下的罪业，以及他的现状。光是看过那些字词他都觉得痛，他完全无法想象贺兰玄胤要怎样面对。

他是掌管祈愿的上神，千庭长风忽然有些庆幸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祈愿，说不定他能听到呢？

之后千庭长风总会在树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近况和曾经他感兴趣的事物，从前一向话少的他竟然也会怕夙希烦。

又这般浑浑噩噩的过了几百年，活得越长就越容易忘记自己为什么而活，差点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为什么而等待。

一次下山的任务却再度激起了他的执念。

这天千庭长风带着即墨外出平定釜山动乱，那处设有结界如今结界松弛，他负责将出逃的小妖恶魔抓回去。

处理完这些杂事正好撞上十五圆月来寺庙烧香的人们。

千庭长风下山的脚步陡然顿住。

即墨不解道：“主人，你怎么了？”

千庭长风回转目光，“无事。”

即墨却问道：“他们都在跪拜什么？”

千庭长风顺口答道：“祈愿。”

即墨似乎从没听过这个词，新奇道：“祈愿？这里头供奉的是谁啊？会有我吗？”

千庭长风难得一笑，“不会。”

即墨：“为什么？我们不是在保护他们吗？为什么不供奉我们？”

千庭长风一时语塞，“这里只供奉神仙。”

见他实在好奇，千庭长风决定带他看看。

他们从山道上下来，稳稳落在上殿的阶梯上，即墨兴奋的到处乱窜，千庭长风收起华沙随着人流一路上去。

“这里头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啊？”一少年背包欠下身子问阿婆。

阿婆说道：“祈愿神。”

少年：“祈愿神？这年头还有祈愿神？”

阿婆：“你们应当是不认识的，这里头啊是古早上神夙希，可灵着呢。”

少年：“有点儿意思。”

夙希！

这不小的声音落入千庭长风的耳中，早已了无生机的心脏竟然会有缩紧的感觉。

他一刻也等不及了，飞身而上。正殿之上，那座金身像当真是夙希的面孔！

千庭长风一时愣在原地，这一眼当真是久违了。

即墨三步并作一步跃上龛台，“哇，这就是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