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游戏结束
迟南桑的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击着,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编程好的机器人,表现得没有情感,也没有犹豫。
他的眼睛盯着屏幕,但视线似乎穿透了它,落在了某个遥远的、模糊的地方。
取消手术预约的确认邮件弹了出来,他没有细看,只是机械地点击了确认。
随后,他输入了一长串数字,缴纳了一笔赔偿费用,突然地身体像是被里抽走了一部分生命,但他没有时间去感受这种失去。
缴纳赔偿费用后,给迟北杨安排了回苏城最快的飞机。
电话响起,是航空公司的确认。他接起电话的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没有波澜。
确认了航班信息,然后挂断了电话。
这一切都像是在梦中进行,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一切发生。
可是他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崩溃,他不能崩溃,至少现在不能,还有转机,一定还有。
方才迟南桑听着纪怀溪在电话里哽咽的声音,他能感受到那份绝望和无助。
所以他一边体会着纪怀溪失去至亲的痛苦,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也即将面对这份承受不了的疼痛。
迟北杨坐上了航班,他神经紧绷着,而迟南桑经历了一夜未眠,也依旧不敢让自己因为劳累过度而睡去。
他们兄弟俩时常斗嘴、挖苦对方,可是迟北杨始终对这个弟弟百依百顺。
他唯一一次的任性,是对自己的生命。
还有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东西,是他的安心。
也是他的自私。
迟北杨忍不住抱着迟南桑的手臂,戴着针织帽的脑袋抵在迟南桑肩膀,似在用这种方式安抚和道歉。
他只对自己在乎最在乎的人示弱。
“哥,你闭目养神一会儿,”迟南桑低眸看着他,说,“不然没有还见到怀溪,你就要倒下了。”
迟南桑心里又一团火,可是更怕发泄出来,以后回想起来,只有后悔。
他只能尽最大力量去换位思考。
迟北杨很听话地调了个闹钟,安静地枕在自己弟弟的肩头,像个配合的孩子。
跨国航班长达13小时,落地的时间最早也是在深夜,迟南桑在不知不觉中,也终于撑不住陷入了短暂的睡眠。
苏城,傍晚。
夕阳如血,在海平面上渐渐下沉。
纪怀溪一个人走回了纪舒晴出车祸的事发点,静静地抱着膝盖,蜷缩坐在已经清理得几乎干净的血迹上面。
白皙的长指在水泥地上摩挲,有眼泪顺着指尖流到了斑驳的红色地面上,然后融到了一起。
警方自始至终给出的说法都是,经相关路人透露,造成事故的所有原因都是纪舒晴闯红灯和逆行,而顶替的司机也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的赔偿。
纪怀溪隐约感觉这不是事情的真相,可是人微言轻,谁能斗得过策划人背后的资本力量呢。
而那段路的监控,也巧合地在当天损坏了。
所有证据,早就被巧妙地销毁,却无一人敢发声。
明显都是精心策划过后的阴谋,而能让纪舒晴突然产生这样应激行为的原因,纪怀溪还不知,他不知道对方仅仅是针对他,还是针对曾经的迟北杨,猜测的范围太大了。
他恨,可是恨的力量又能让他变得有多强大?
自始至终,他都自顾不暇。
“阿晴,不是说好在学校等哥哥吗?”
不是说好,一起过儿童节吗,现在的这个时候,哥哥应该已经带你去主题乐园看电影了,再晚一些,我们还会到餐厅吃饭。
真的只要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就足够了。
也是奢求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我?”纪怀溪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他有过经验了,失去至亲最开始的那几天,最大的感受就是痛到盲目,盲目到看似冷静无情。
随后,那种痛感会潜伏在心底,不时地在不经意间突然袭来,来得不合时宜,却又恰到好处,仿佛它本就该在那一刻出现,提醒他那份失去的重量。
在那些瞬间,可能是一首老歌的旋律,一个熟悉的场景,甚至是一道似曾相识的菜肴的味道,都能触发那股深藏的痛感。
这是所谓的后劲。
终有一日,那两股后劲会交集、叠加,就成为了他生命里如影随形也无法愈合的创口。
光是想想,就已经痛不欲生。
路边,夕阳挂在了树枝上,金色的光斜照在地面上,把红色映衬得更加鲜明,来往的车辆响起了车鸣声,提醒着纪怀溪造成的阻碍。
纪怀溪慢慢地站了起来,走到树底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连续响了好几下。
跟他想的一样,是和迟北杨有关的消息。
但是也出乎他的意料以及他的承受能力之外。
匿名者发来了几段录音,每一段都有十几秒,紧接着是一段监控录像,是迟北杨和郭宥临一起坐在包厢里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