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接你回家
五分钟后,纪怀溪抱着礼盒,从公交车站下车,瞥到了围观的人群,以及救护车的声音,他没有多留意,再次看了一眼时间,确认自己没有迟到,松了一口气刷卡走进了校园内。
与此同时,救护车的笛声渐渐远去,留下的是一地的血迹和混乱。
纪舒晴果然没有乖乖待在教室里,老师说她按时吃了药就去操场和别的小朋友玩了,纪怀溪沿着学校找了一圈,着急得头上冒汗,最后不得已请求校方调监控。
监控室内。
信息栏上显示着纪舒晴在二十分钟前已经被自己接走,而纪舒晴消失前后的时间段内,监控到操场某个位置的摄像头早已损坏,原因正在排查。
这一切有意为之的巧合,让纪怀溪感到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呼吸困难。
学校从未出现过这样类似的情况,毕竟分发的证件都是经过严格制作的,只此一份。老师和领导们都慌了神,发动所有在场的员工去找人。
又过了十分钟。
纪怀溪手里提着礼盒,在校门口处接到了医院的来电。
手机里传来了短短几句话,纪怀溪的面部表情从紧绷变得僵硬,最后呆滞、失去了神采。礼盒从他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了水泥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三日后。
迟北杨躺在病床上,因为禁食和禁水的缘故,让他的唇部和皮肤都略显干燥,头上带着一次性医用帽,他在前一晚上被护士剃了头发,上午头部做了最后一次清理,此时和床边的迟南桑一起,等待着手术。
贺浔言来了两天,跟迟南桑换班守着迟北杨,今早也马上回去了。
迟南桑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消除了部分疲惫,他握着迟北杨瘦骨嶙峋的手,温声说:“哥,你别怕,你一定会好的,你要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那你放心,我运气很好,所以手术过后,我哥还是会健健康康的。”
神经压迫让迟北杨只能费劲地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南桑,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
“我记得,”迟南桑的鼻腔感到一阵刺痛,但他强忍着情绪,继续说道,“所以你要好好的,检查我到底有没有履行!”
迟北杨要求的不多。
无论和贺浔言有没有走到最后,都一定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支撑自己的后半辈子。
还有,照顾好那个人,永远不让他知晓这件事。
迟南桑内心深处,其实渴望自己永远都是那个让迟北杨牵挂不已、尚未成熟的弟弟。
他幻想着,如果自己始终是那个需要哥哥操心的孩子,或许迟北杨就不会舍得离开,会用意志力与病情抗争到底。
他凝视着迟北杨那张失去了往日光彩的脸庞,那曾经充满活力的双眼如今黯淡无光,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迟北杨的脸上,不再有对生的渴望和期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接受命运的平静。
像是被命运的重压所屈服,他的脸上写满了“认命”两个字。
所以他在这一刻提出的所有要求,哪怕表露出了自己的半分渴望,迟南桑也会竭尽所能去满足他。
即便,迟南桑会因为今天的决定,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活在自己的后悔之中。
迟北杨的声音微弱而平静,他问:“手术还有多久开始?”
“十分钟。”迟南桑抬起颤抖的手腕看了一眼表。
迟北杨看向他,眼里盛着几分迫切:“我想在进去之前,再听听他的声音。”
迟南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没什么时间犹豫,拿出手机,翻到了通讯录,迟北杨看到了那个名字,眼里终于有了几分光亮。
迟北杨有些着急地说:“你多跟他说说话。”
纪舒晴那日是当场人亡,人被送到了医院已经于事无补,医院通过dna身份信息找到了她的联系人,给纪怀溪告知了这个噩耗。
在迟北杨即将进行手术的同一天,纪舒晴的遗体也正在进行火化。
纪怀溪依旧跪坐在纪舒晴躺过的那间icu病房门前,他三天两夜没有吃喝,不肯离去,也没有任何反应。
那扇紧闭的门,似乎还能透过它看到纪舒晴的身影。
走廊里,脚步声、谈话声、机器的运转声交织在一起,但这一切似乎都与纪怀溪无关。
他仿佛被隔离在了一个无声场里,只有纪舒晴那一日的笑声和那一句“中午见”在他的脑中回荡。
他订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的主题餐厅,买了两张4d电影票,还有礼盒里装着她最喜欢的冰雪女王同款的水晶项链。
是他提前让人画稿定制的,钱也是信用卡预支的,他为此准备了很久,还准备在纪舒晴收到礼物的时候,抓拍她那一瞬间的笑脸。
她那天打扮得这么好看,怎么拍都是最美的样子。
一年之内,他连续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亲人。
他太没用了,好像什么好的都捉不住。
手机在纪怀溪的口袋里持续震动,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纪怀溪手臂很僵硬,动作缓慢,很久才触摸到了接听键。
迟南桑的声音传了过来:“怀溪,你在国内一切都好吗?”
纪怀溪没有回答。
他答不上来。
他感到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在这个孤独和绝望的时刻,他渴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与他有着某种联系的人的声音。
所以他接听了电话,毫无意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