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蓝彩音将纪舒晴抵在了车门处,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她百般讨好却无济于事的小女孩,冷冷地说:“只要你在我这里,你哥哥迟早会来。”
纪舒晴疯狂推开她,推不动又想张嘴去咬,一旁的保镖制止住了她。
“我哥哥知道不会放过你的!”纪舒晴慌张地喊道。
蓝彩音冷笑了一下,“那又能怎么样呢?你哥哥明知道我们家害了你们家,他不是一样什么也没能做?最大的本事不就是勾引上迟北杨,出卖自己挣钱供你的医疗费。”
上次决裂过后,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可逆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蓝彩音不会允许自己回头,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迟北杨才会强制性地让一个反感他的男人爱上自己,她蓝彩音只要手段比迟北杨狠,一样也可以挽回任何东西。
纪舒晴听不懂那些字眼,但是隐约感到是带着侮辱性的,她大怒道:“我哥哥是自己挣的钱,和北杨哥哥有什么关系。”
“小朋友,”蓝彩音拿出一沓医疗账单以及她那段时间让人跟拍到的照片,让保镖一一展示在纪舒晴的面前,“你哥哥就算是365天不眠不休,也挣不了你的医药费。”
照片上的两人在街头上相拥亲吻,以及在隐秘角落里拍到的两人在车上衣衫不整的亲密照......每一张照片都像是一记重锤,击碎心脏。
她无法相信,这些照片上的人是她所熟悉的哥哥,那些温馨的瞬间被蓝彩音用来作为攻击的武器。
蓝彩音笑容扭曲,声音中带着一丝残忍的满足,道:“看到了吗,你哥哥,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换钱的,他过得很痛苦,只为了让你可以无忧无虑,纪舒晴,你有没有发现,你哥哥很久都没有开心了?”
最后的反问让纪舒晴哑然失声。
她不是没心没肺,跟哥哥一切相关的事她都有觉知,有时候她对于哥哥和迟北杨某个眼神也会感到奇怪,可是哥哥和迟南桑甚至贺浔言相处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会立刻消失。
看着纪舒晴一言不发,瞳孔张大,蓝彩音得逞一笑,说:“知道为什么现在你们会搬出迟家吗?那是因为你口中的北杨哥哥,他抛弃你哥哥了,所以你们不得不走人。”
同性恋这个概念还不能被七岁的小姑娘立刻接受。
哥哥的一切她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理解,可是哥哥为她受的苦难不行。
如果自己的所有安逸生活都是自己哥哥用痛苦换来的,她宁愿什么都不要。
“不会的......”纪舒晴哭出了声,她双肩被两个保镖按着,动弹不得,只有胸腔明显地一起一伏。
一直以来,她都被张姐照顾得很好,医生也时常教她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纪舒晴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心理刺激。她感到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砸了个洞,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可是目光却无神,甚至充满了绝望。
蓝彩音的目光如冰,她的心中没有涌动任何同情的波澜。她冷眼旁观着纪舒晴的崩溃,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奏效。
她要纪舒晴意识到,她心目中的迟北杨并非是她所想象的是个救世主,而是将她哥哥逼入绝境的元凶。
她要让过得太过舒服的纪舒晴感到痛苦和迷茫,让纪舒晴感到自己的存在是一种负担,破坏欲望达到了顶峰,她现在只想亲手摧毁纪怀溪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要去找哥哥......”纪舒晴的哭声变得乏力,保镖得到指示放开了她。
纪舒晴捂着自己的心脏,边哭边自言自语:“我要找哥哥。”
她没有力气去质问蓝彩音,也不忍心去想象哥哥所承受的一切。她只想去证实这一切,然后尽自己所能去阻止。
很久没有这样疯狂奔跑过了,学校的任何运动性活动,纪舒晴都是量力参加,她只想把蓝彩音和那些可怕的话语都甩在身后,她要去纪怀溪每次下车的那一个公交站上去等他。
还有十分钟,他哥哥就会来接他,然后他们一起度过一个开心的儿童节。
哥哥还给她准备了礼物,礼物一定很贵,是她哥哥打工用自己的钱买的,跟姓蓝的那个女人所说的交易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是有,又有什么关系,那都是为了她。
她会告诉她哥哥,不再需要他为她做出那么多的牺牲。她会努力学习,尽快成为一个懂事的大人,不再让哥哥为她操心。
蓝彩音从容地走上了车,保镖紧随其后。
一个七岁小女孩能跑多快,即便是再绕几个弯,追上她也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车流不断,纪舒晴努力往前跑,时而回头看着那辆离她越来越近的黑色轿车。
轿车的窗户半开,可以看到蓝彩音的脸孔,她的表情冷漠,眼神充满了戾气。
纪舒晴的心跳如鼓,她的肺部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感到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变得粗重。
小腿也因为过度用力而开始感到酸痛,但她不敢停下,恐惧像一股寒流,贯穿了她小小的身体。
她不清楚蓝彩音为何如此执着地追来,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对哥哥不利的。
蓝彩音如今的每一步行动都充满了恶意。
绝望之中,纪舒晴感到自己像一只被猎豹追逐的小鹿,无处可逃。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清明地存在了一瞬间,但是尤其强烈——她不能再成为哥哥的负担。
周围的车流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模糊,只有那辆黑色轿车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纪舒晴突然找到一个办法来结束这场追逐。
她的死或许有人会追究,这是她能为自己哥哥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轿车似是没有反应过来,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停下而减慢,反而似乎加速向她冲来。
纪舒晴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的身体紧绷,突然地掉了个头,迎上了蓝彩音的车子。
在最后一刻,轿车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但已经太迟了。
纪舒晴一瞬间被撞飞到了高空中,然后跌落在距离车子十几米远的空地上。
周围的车流停下了,车鸣声和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那件一生只穿了一次的白色纱裙,顷刻间被染上了嫣红,灿烂如花绽放。
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了,纪舒晴躺在血泊里,望着蓝天,一朵云飘了过来,上面似是有谁慈祥的笑脸,她跟着很浅地笑了一下,闭上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