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窗外乌云压顶，远处海面平稳，寂静如常。
天色渐暗，沈郁琛“啪”的一声打开床头灯，白炽光线打在乔沥尘惨白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他睫毛一颤，手指跟着蜷了几分。
“我想出去，可我的身体，或许无法支撑到出口。”
“一旦任务开始，籁忒世界将在五分钟内自爆，大家都会死在这。”
姜沫苓唇瓣轻颤，半天才挤出气音：“自爆？”
她慌张看向沈郁琛，只见他也瞬间变了脸色。
监控对面，未等祁川开口，苏警官一把摁住耳麦，语调失去刚才的平稳，“什么意思？说清楚！”
乔沥尘再擡起头时，满眼泪水，眼睛红得不像样，声音颤抖：“程籁升赶尽杀绝，早在创建籁忒世界时，他就料到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他安插新的自毁插件在系统内，只要他不能活着离开这，这里的一切都将毁灭于世。”
他胡乱抹了一把泪水糊面的脸，止不住哽咽继续道：“与你们所知道的自毁系统不同，他的自毁足以让意识也飞不出这个牢笼，永远留在这。这里已经没有回天的可能，自毁程序启动后，五分钟内所有人必须走，不然没人能离开这。”
乔沥尘强撑几日的理智在这一瞬崩溃。
他捂着脸痛哭，白大褂袖口滑到腕骨，隐约能看见黑紫的血丝蔓延至整条手臂，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他努力过了，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早在去年，他在久久音疗实习时就在暗中调查籁忒世界，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始终以社恐的形象示人，这样就能做到即便被人发现，也能运用紧张无措的状态蒙混过关。
实习时，他结识沈郁琛和祁川，以及那个爱在下班时，蹦蹦跳跳来找沈郁琛的姜沫苓。
事情进展顺利，半年内，他掌握籁忒世界的运行模式，得知沈郁琛和姜沫苓被困籁忒世界，见祁川隐身于研究团队，他也很想帮助他们。
于是他趁着半夜仓库没人，偷摸溜进提取舱，孤身一人来到籁忒世界。
他在一处地下室快速搭建隐蔽的监控室，白天他呆在地下室观察出任务的姜沫苓，晚上盯着系统沈郁琛，确保祁川能及时修复故障他才安心入睡。
在地下室的几日，他不停寻找能顺利回去的办法，可惜始终无果。
直到他把地下室屯的粮吃空，他才包的严严实实出门，不料在过马路时突发车祸，他被一辆匆忙逃窜的大卡车撞伤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意识消散前，他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
结果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上，左腿被高高吊起。
护士和他说，他昏迷在公园的角落，好在环卫工人发现他，不然就要因为失温救不回来了。
那一刻乔沥尘瞬间明白：只要在籁忒世界受重伤，意识将会顺利返回现实。
自那之后，乔沥尘边忙着复健，边趁护士不注意溜出医院，想尽各种办法，将这个办法输入到数据库里，匿名变着花样发给祁川，一来能保证祁川不暴露，二来也能不让程籁升起疑。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祁川读懂了里面的意思，但因为信息太零散，祁川发现这条信息的时候，始终以为是自己先发现的。
没过多久，沈郁琛和姜沫苓顺利回到现实，乔沥尘可算松口气，但也因为没有进行规律的系统复健，他的腿伤硬是拖拖拉拉一年没好透。
后来他常常去音疗馆找沈郁琛和祁川聊天，蹭音疗服务是小事，他最想得到的是旁敲侧击调查来的进度。
得知沈郁琛他们要再次进入籁忒世界，他的脑子最先蹦出的想法便是帮助他们。
所以他将自己收集到的证据，匿名发给警方，提前一个月返回籁忒世界做准备。
他的计划照常进行，直到前天突发的变故，将他努力整月的计划推翻。
为了不拖累任何人，他提前两天服用药剂，但原先储备的解药远远不够支撑两天。
他只能硬撑。
撑到沈郁琛他们来。
撑到帮姜沫苓处理完伤。
撑到替她打掩护。
撑到现在。
“支开守门人后就快走吧。”乔沥尘哽咽到快说不出话，喉口的酸涩让声音变了调，“五分钟，你们只有五分钟。警方那边我能为他们指路，能保证大家抓住程籁升安全离开这。”
屋内只剩下乔沥尘不断的压抑哭声，就连从不让人话落地的祁川也欲言又止起来。
“所以那些代码都是你传的？”祁川的声音难得变了调，“乔沥尘你真是……”
姜沫苓张了张口，也只能吸口气，话到嘴边的字句怎么都说不出来，她连抽几张纸伸到乔沥尘面前，手却停在半空无措举着。
沈郁琛紧皱眉头，视线盯在乔沥尘身上，他感到手臂轻微晃动时低头，姜沫苓蹙眉抱着他的胳膊，仰头看他，口型和他说：“阿郁快想想办法呀！”
监控飘来苏警官努力克制的声音：“乔沥尘，你既然能带我们走，为什么你不离开？你走不动，我们的警员可以背你，你就算是躺着我们也能带你走。”
“通道最多传输十人！”乔沥尘倏然站起身，椅子轰然倒地。他朝监控放声吼出来，嘶哑的声音几乎撕裂于喉间，指节止不住颤抖，“你们以为我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吗？你们以为我想死在这片罪恶的地方吗！”
他盯着冒红光的监控，指着病床，“他们两人，加上你们，通道容量就这么点，我能怎么办！”
姜沫苓被乔沥尘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吓的呆住，耳廓传来温热气息。
“沫沫呼吸。”
姜沫苓恍然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她默默将纸巾递给乔沥尘，小声道：“先擦擦？”
乔沥尘侧头看了眼姜沫苓手捧的纸巾，怔愣片时，才慢慢擡起手，指尖还带着发火后的轻颤，接过纸巾。
他放低声音：“抱歉，我太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