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翅膀》二章十二
十二、都有诺言
当晚郑芸并没有来，却来了两位让解放始料不及的老同学——路小军和徐电。他们敲门时，解放一听就不是应该来的人，实际上他并不指望她来，只是乱丢一句话给她，让她有所考虑。待他一定要她时，也有个托词。当然，她真来了，解放也会十分高兴的。
解放把门打开，马上和这两位曾经的难兄难弟拥抱在一起了。“真是难得难得！”解放拉着他俩进屋，情不自禁地说。接着把铁炉子捅燃，烧茶，又找出些糖果点心。但是小军说：“解放，不吃这些玩意儿，拿酒菜来，我们喝几杯。”
“对！酒逢知己，喝几杯。“徐电说道。
解放欣然同意，把几盘年菜热了热，找出一瓶匀酒，三人便围着火炉，边吃边聊起来。
“你们这几年如何？小军你去西安学习有三年吧？”
“差不多，”小军说，他的圆鼓眼和圆脸包依然如故，神气昂然。端起一杯酒说：“来来，先碰碰杯，见底哦。”说罢一饮而尽。
“你如何呢？”解放抹抹嘴，转向徐电问。
“嘿嘿！也还可以，其实我去大会场那边找过你，说是搬家了。刚才路小军还想去那边找你，我说早就搬了，在你们老院坝问到冬冬，才知道搬到这里来了。”徐电笑道。解放发现他有点老沉了，不像从前一副精灵顽皮的样子。
“谈谈你吧，解放！来，干！”路小军又端起酒杯指指他俩，解放虽然不喝酒，也只好举杯一饮而尽。
“来，尝尝这个粉蒸肉，我妈做的。”解放一人拈一坨给他们，见他俩大口咀嚼着吞下去，十分惬意地说：“我真没料到今天你们会来，想当初我们在马头寨的日子，说实话，有时候蛮怀念呢！”
“当然当然！终身难忘。”小军说。
“现在你的工种是什么？”解放问
“组装车间，成天和锅打交道。”小军笑眯眯地耸耸鼻子，故意卖个关子。
徐电笑起来，解放说；“少来，讲实话。”
“我说锅没错嘛！”小军狡黠地眨眼说：“我是天天和锅打交道，真的。”
“究竟什么锅？”解放有点懵了。
“雷达天线，你说像不像锅？”
“哦！”解放和徐电哈哈大笑。
解放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情况，并且提到郑芸。这就引起了路小军和徐电的啧啧赞叹。
小军说：“你总算把她弄到手了，好啊！那年你在茶山上下来，我就发现她目送你的眼光不寻常，你们看来是又有情又有缘，值得祝贺！”
“你有女朋友没有呢？”解放反问道。
“谈上了，还没定，”小军说：“不过，徐电马上当爸爸了，你问他。”
解放惊讶地看徐电，徐电笑道：“别听小军胡说，我当爸爸算起来还有七个月。”
“哟！”解放更惊奇：“什么时候结的婚？也不通知一声呀？”
“嘿嘿，这不是来通知你了。我明天的喜酒，你和郑芸一定要来。”
“怎么……”
路小军眨眼碰碰解放，嚷道：“嗨，解放，你怎么什么都大惊小怪？我们是贵州嘛，贵州十八怪里面，不是有一怪叫‘背起娃娃谈恋爱’对不？徐电算是老实的了，下种不过三个月嘛！”
解放恍悟地笑起来：“哦，对对，大串连那会儿，你数十八怪把那几个东北佬惊得一跳跳的，是那么回事。”说罢，心下突然感到自己和这几位老同学，都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气质，这或许是他们友谊之间的闪光点。他转而问徐电：“你的喜酒在哪里办？”
“就在我家天井坝里，一定要来哟，今天找你就为这事。”
解放笑说：“一定去。看来你是我们的第一个了，应该祝贺，应该祝贺！我叫几个搞乐器的朋友来跟你凑热闹，如何？”
“那没说的！”小军接话说：“听说你的小提琴还上台演奏了？解放？”
“学习拉的。”解放谦虚地笑道：“我目前在跟歌舞团的刘老师学，还差得远。”
小军为解放有这爱好高兴，忍不住叫他拉一曲。解放觉得应该拉一曲给他们听，又担心自己喝了酒拉不好，就说：“这样行不，明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去徐电的新房拉，现在一来晚了，吵别人，二来我们难得一聚，多聊聊。”
“也好也好。”徐电说：“来，喝酒。”
老友相聚，口无遮拦，三人接下来时事政治地乱聊了一通，从林彪事件说到到文革走向，解放也不避讳自己的见解。他说：“谁是谁非？但是我看呀，时局只会朝利国利民的方向发展。”
路小军露出一向欣赏解放说话的神态，笑道：“尼克松是美帝头目，他千里迢迢来和毛主席握手！哼，我们等着瞧，中国有好戏在后面。”
徐电接口道：“苏联老大哥都‘修正’了，我们批人家什么？难道世上的事情不是错了就改吗？不断地修正吗？我觉得奇怪。”
解放盯着徐电，说：“看不出你成天躲在家里搞裁缝，也关心时事呢！”
“我哪里还在家！”徐电探出解放调侃的口气，连忙解释道：“我早就进街道缝纫厂去了。”
“哦，难怪！”解放说。转而又问：“你们是国营还是集体？”
“属于集体单位。”徐电有些忿愤不平道：“其实我不明白，国营和集体还不都是国家的企业？这么一分，就好像集体低人一等似的。”
“这我也不明白。”解放说。
小军道：“管他什么，来来，喝酒，把它干了，来！”
三人一碰杯，酒又下肚了。解放觉得脑袋晕乎起来，胃也难受，就坚决不喝了。余下小半瓶，徐电和小军三下五除二地干光了。
“我看今夜你们也别走了，就在我这里挤挤，当知青时还不是几个人挤一间马棚。”
“行，人生难得好友相聚，我就在这睡了。”小军愣起红眼睛瞅徐电问：“你呢？小脑筋？”
“我……不行，我得回家……”
“都快天亮了，还回什么家！”解放说：“要不，我们都不睡了，聊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