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补偿

这场订婚宴的主角早已被众人团团围住，俞南在人群最外围，听到那些人说两人是多么门当户对，般配非常。

虽然俞暮迟和谈诗瑜拉她们过来，但现在却又把她们放在了一边。

俞南远远地靠墙百无聊赖地盯着脚尖，看着看着她就逐渐出神了，直到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所以啊，你可不要再出岔子让你妈担心了，好好干，听你妈的话啊。”

“还有你这小姑娘，终于不往外跑啦？”

俞南疑惑地嗯了一声，终是回过神，朝那道声音的主人望了过去。

“谈奶奶，您什么时候到的？”

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漂漂亮亮地挽在脑后，眉目间满是和蔼和对子孙小辈们的慈爱之色。纵使已过八十大寿，但身子骨依旧硬朗得很。

谈爷爷过世得早，在遗嘱里将谈家的产业分给了子女们，留给老太太一大笔钱。老太太看得开，没有悲伤太久，办完老伴的后事就和姐妹们一同去周游世界了，那一去就是两年多。

俞南和老太太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老人家的七十大寿上，那时老太太才回来不到一个月。

她也是除了谈诗瑜以外，谈家人里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对俞南有好脸色的人。

谈老太的脚有点不好，走起路来有些微颠簸，她从谈鹿吟身前一摇一摇地移动到俞南身前，用将年老写在皮肤上的手摸摸俞南的脸。

笑意吞没了她的眼睛：“来一会儿啦，都好久没见我们漂亮的小南南了，长大了，更漂亮了。”

老人家的手很温暖，俞南微微低下头让她能更好地摸到自己的脸。

“谈奶奶这些日子里有没有去哪儿玩呢？”

谈老太摆摆手：“前几年还跑得动，这几年脚越来越不好，到底是老了折腾不动了。你呢，终于想通要留在家里了。”

俞南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笑了笑说：“嗯，想通了。”

“那就好、那就好……还是要待在家人身边啊。”

“嗯嗯。”

“你这姑娘一直就倔，如果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不想和别人说就来奶奶这里，奶奶这把年纪了啥也没有，但就是孝顺的子女多，我们都能帮你一把。”

俞暮迟的父母去世得早，俞南没和他们相处过，可以说俞南这辈子感受到的全部的祖辈对孙辈爱都是从谈老太太这里得来的。

她点点头说：“好的，奶奶。”

老太太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她往旁边看了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喜爱至极的东西，满眼都是慈爱。

“我去抱抱我白白胖胖的曾孙，你们自己玩啊。”

谈鹿吟和俞南都想上前搀扶腿脚不便的老人家过去，但老太太强硬地挥开她们的手，佯装生气道：“我老太还没老到不能自理，扶什么扶，你一扶第二天就会有人传你谈家老太驾鹤西去了。”

谈鹿吟呸呸呸了三声：“您说什么呢，这话不能瞎说。”

“那你别瞎扶。”

“好好好，我们不动，你当心点啊。”

老太太英姿飒爽地抬抬下巴，拄着拐，一摇一摇地往前去了。

那直挺的背影，像一棵屹立不倒的柏树，拥有她自己的骄傲。

两人看着看着突然同时弯唇笑了下。

谈鹿吟放松地靠到墙上，眼眸微微垂下，语气里满是怀念的说起从前。

“你还记得奶奶七十大寿那天吗？那天所有人都到了，在如墨的雨夜里从七点等到十一点，所有人都等得又急又困，可偏生她老人家和那群姐妹们跑另一个省去玩了，家里的电话一个都不接。”

“记得，”俞南轻轻笑着，“然后你们就派人去把老太太从隔壁省‘绑’回来了，直到第二天六点多了这生日才开始过。”

“奶奶回来的时候困得很，眼睛都睁不开，但大家都逼着她听完生日歌、许完愿吹完蜡烛才肯放她走。老人家困得没力气，一根蜡烛吹了三次才吹灭。”

俞南把头靠在墙上，看着掉在高高的天花板上的刺眼挂灯，“是啊，三次才吹灭。那时候小孩们都闹得不行，吵着嚷着要自己去吹蜡烛。”

“……还有我们。”

“嗯？”

谈鹿吟解释：“那时候我们也是小孩子。”

“……对啊小孩子，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俞南低下头笑了下，轻若无声地说，“十五六岁懂什么……”

身侧的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偏头看她，眼如月眉似夜：“你瞧，我们也能好好说话的。”

“……”

俞南嗯了一声，唇角的笑意不知缘由地淡了些：“从再见之后我就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谈鹿吟盯着她的侧脸，“你问。”

“谈鹿吟，”俞南顿了下，偏头直视她的眼睛，“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得到什么？”她不解地反问，“我认为……我是在修复我们之间的感情。”

俞南扯扯唇角，眼里薄薄一层的笑意之下荡开浓厚的凄凉，“什么样的感情？”

“我想补偿你。”谈鹿吟急切地说，“为我以前的不懂事，我想补偿你。”

俞南扭回头，突然皱起眉，比起伤心更像是生气地反问：“补偿什么？”

“十年，十年的时间里你有无数次机会和我说清，可你偏不，你偏要等我回来了、等我要走了的时候用出格的举动扰乱我，让我知道我这十年就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