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三世轮回（上）
“呈物之物，盖天之天……”
吴翊玄头脑昏昏沉沉的，好像刚刚被几万斤的巨石给砸中了脑袋一样，眼前依旧是无边黑暗，但意识却被缥缈的孩童欢笑的声音给唤醒了。
他想挣扎着睁开眼，坐起来，但头痛欲裂，根本无法起身。
他心底莫名升腾起一股烦躁，这是哪儿的小孩儿？这又是什么文章？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过？
“太玄西极……”
隐隐约约的孩童的声音似乎清晰了一些，他依然昏昏沉沉，乏力不已。他干脆就这样一动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当耳畔那嬉笑的孩童书声渐渐隐没时，他好像开始有了一些知觉。
他感觉到脸上湿湿的。
是下雨了吗？
他指头能动弹了，这时候他能感到寒冷了，彻骨的寒冷，一瞬间让他清醒过来。
他微眯双眼，被刺眼的光芒闪得只好又闭上。
真的好冷呵。
可是，该死，为什么这么疼？
在浑身的疼痛和不愿再次睁开眼的意识下，他的意识再次不再清醒，就这样不再醒来也挺好的不是么？
直到他听到了一声小女孩的轻唤。
“小……小哥哥，你还好吗？”
他感受到了自己快被冻僵的手指被一双柔软又温暖的手给裹住，冻疮给突如其来的热给捂得刺痛，但就这么一丁点儿暖意却好似一点点暖流直直地钻入他的心窝中，他轻轻睁开眼睛，强忍住周遭一片雪白折射的光亮，他渐渐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双宛若明月的双眸，端于一张无暇素白的脸上。看得出来，她也很冷，薄薄小小的嘴唇冻得不是红色了，但她披着的一身雪白貂裘看上去好暖和，雪轻轻落在上面，都不带一丝痕迹的。
他一时之间看的有些呆住了，那小女孩看到他这幅憨憨的样子，不禁笑了，露出好多颗小牙齿。
“看什么呢？”
她拿纤纤玉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我好看吗？”
他听到这句话，连忙醒悟过来，如触雷一般把手抽开，坐了起来，往后连连退去，而后把带着温存的手塞进破破漏风的坏袄里，埋着头不敢说话。
小女孩笑着站起身，伸着食指指着他身边的的那一筐煤炭，歪着头问道：“你卖的是这个吗？天气寒冷，我家正好缺些炭火取暖了，你能把这一筐都卖给我吗？”
一位同样衣着华贵而儒雅的中年男子走来，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威严和慈爱，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小女孩转身拉住中年男子道：“爹爹，家里不是最近缺炭火嘛，我睡觉的时候都快冻死了，能不能把这个小哥哥的炭火都买下来呀？求你了爹爹～”
中年男子看到小女孩眨眨眼睛，明白她的意思，无奈笑笑，蹲下来对着惶恐的他说道：“敢问怎么称呼你啊，孩子？”
他沉默了片刻。
中年男子也不恼，摸出一块沉甸甸的银两，递给了他，“我用这一块银子买你的炭火，可以吗？”
他没敢收下，这么多钱对他来说太沉重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道：“先生，这筐煤炭没那么贵重，您给太多了我也找不开……要不就送给您吧，这样我……我心里还会好受些。”
他瘦小的身躯因为恐惧而颤抖。
中年男子看在眼里，心中哀叹一口气，有些心疼。这孩子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这么懂事，以前遭过多少罪。他上前一步，拍拍他摸得到骨头的肩膀，柔和道：“但其实你很怕是吗？没有这块银子，你也知道你或许熬不过这个冬天，对吗？”
男子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一个满脸横肉手拿长鞭的大汉有意无意的眼神望向这边，又看到了其他还有很多在学塾旁边卖炭火的小乞丐，心中明了。男子将银子塞进他手中，“收下吧孩子，你需要早日成长起来，不畏强暴，这样才能有更广阔的未来。”
他眼中有泪光闪动，脏兮兮的脸上拧着，他用力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小女孩眉如远山，笑眯眯的眼睛弯如月牙，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挥挥手道：“那就这样啦小哥哥，我叫王轻双，轻财敬士的轻，成双成对的双。”
男孩不敢直视她，女孩见他不说话，轻声一笑，“再见啦，不知名的小哥哥。”
他迟疑了一下，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不知从哪儿鼓起的勇气，忽然抬头大声道：“那个，等等！”
小女孩回头，含笑望着他。
“我叫吴意，意是……意思的意！”他眼神慌乱，胸口剧烈起伏，“你们……能来经常看我吗？”
王轻双浅浅一笑，挽起耳边垂落的发丝，点头道：“好啊，我就在这里的学塾里读书，里面的先生叫白前，人很好的，你平日里也可以多听听，大有裨益。那我们走啦，明天见！”
吴意望着他们逐渐隐没在风雪里的脚步，心头升腾起从未有过的暖意，不再心如死灰。
这个冬天好像也不再那么难熬了。
夜晚，他跟着那个满脸横肉的大汉一同走着，他牵着骨瘦嶙峋的马，身边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的小乞丐，穿着破破烂烂，身后背着没有卖完的煤炭，脸和手都是又红又肿，耳朵上都是冻疮。
“今天吴意做的很好。”大汉声音粗犷，手中的长鞭挥舞，把吴意以外的孩子都打过一遍，却没人吭声。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骂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开窍？每天就给你们这么多煤炭，卖掉很难么？”
“以后卖不掉煤炭，那就每天只能吃一个白馒头，吃不消就去马厩猪圈里去吃饲料去！一群没爹没娘的杂种，老子养着你们是养的祖宗么？小王八蛋！”
大汉递给吴意两个白馒头和一口酒，语气不再凶狠，“喏，你的奖励，把银子给我，喝口酒暖暖身子吧。”
吴意犹豫了一下，摸了摸手臂上的鞭痕，还是掏出来银子，交到他手上。大汉双眼放光，双手接过银子用牙齿一咬，笑得合不拢嘴。
吴意沉默着接下了白馒头和酒，但他没有吃，他只是知道，今天晚上会很不好过。
他们到了马厩边，停下来歇脚。吴意蹲坐下来，抱着双膝，呆呆的望着停下来的风雪，月光洒在雪上，世界真亮。
马厩的环境很差，马粪的味道让人作呕，但好在有干草铺着，还算暖和。
大汉走了，到了不知什么的小店，留下他们一群孩子在马厩中。
不出所料，吴意很快就被他们给围住了，他一点都不惊讶。
“给你们吧，这馒头和酒，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