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三世轮回（中）

那迷茫一闪而过，王轻双委屈地嘟着嘴，把手伸上前去，将头扭到一边。

一旁的学生都扭过头来看她的笑话，捂着嘴窃窃私语，被白衣先生给呵斥道：“你们在看什么！还不快继续读书，会背了么！”

“呈物之物，盖天之天，太玄西极……”

王轻双闭着眼睛，等着戒尺落下来的一刹那疼痛。但是许久，她没有等到。

她偷偷扭头，看向先生，只见他蹙眉站立，似乎踌躇着什么。

“先生……”

“你随我来。”

她跟着先生走出了学塾，来到了茫茫大雪中。

学塾旁是一座山丘，不大，也不高，此刻银装素裹，很难分得清路在哪里。

王轻双低着头，跟在先生后面。

先生将她领到一处山崖上，远眺便是万家烟火。

“你心神不宁，好像心存痛苦。可有什么要与为师说？”

王轻双一怔，摇头道：“先生何出此言……”

先生坐在山岩上，伸手轻抚旁边一棵无花无果的枯树，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叫我俗名白前吧，在这株菩提树下，再叫我先生就不好了。毕竟，我已还俗。”

“还俗？先生……”她连忙改口，“您从前信佛？”

“是啊，西旃檀洲，也叫西天，那里是一处圣土。这柱菩提树，还是当年我带回来的种子长成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菩提水土不服，还是死了。”白前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树上挪开，挥手间将雪扫去，示意让她坐下。他一指轻点虚空，一道光幕隔绝了寒意，将他们笼罩在温暖的环境里。

王轻双很是惊讶，原来朝夕相处的先生竟然还是佛家中人，说不定还是某位高僧。她轻轻坐到白前身旁，思考了片刻道：“我的确心里有事，其实告诉您也无妨。”

“是事，还是人？”白前微微一笑。

王轻双讶异道：“您还真是……不瞒先生说，是两个人。一个是我的青梅竹马，叫郑中，还有一个……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卖煤炭的小乞丐。”

白前看着她，点头道：“说下去。”

“郑中他……他人很好，出身名门世家，无论学什么都很快，和我一样大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秀才了。但他突然向我提亲，虽然我早有预料，但还是不能接受，我对他并没有那样的感情。”

“那你是心里有中意的男子了，却心知无法一起，因此心神不宁，都是烦恼，对吗？”

“是啊。”她低头看着鞋，拨弄着地上的雪。

“哈哈哈哈，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解。

“你本该幸福，无奈自寻苦恼。”

“可是痛苦事真真切切的呀，无论是我还是……他。”

“痛苦，不在于现实本身，而在于欲望与现实的冲突。”

“是的，我会因此而时常感到焦虑。”

“焦虑的人，都有一个特征，怕。而你，在怕什么呢？”

“怕……怕不是他……”

“怕不是他，就会是他吗？争取过，大不了从头再来。”

“我还怕别人的看法。”

“活在别人的嘴里，永远不是你自己。”

“也怕自己不够优秀，怕所有潜在的风险和伤害……”

“没必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大家都半斤八两，这天下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那我到底该如何活？”

“遵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的主人。”

“然后呢？”

“然后，你就会少一半的痛苦。走自己想走的路，才会是风景。”

“那还有一半的痛苦呢？”

“再这条路上坐最坏的打算。”

“为什么？”

“因为这样，最后的结果才大概率会超出你的预期。至少，也是达到。”

“就算最后一无所有？”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可那不是自己骗自己吗？现实是，那样的结果能幸福吗？”

“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人生中很多的快乐，本就源于痛苦的衬托。”

“不，我不要自己臆造出来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