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卡米拉想要捋顺马背上翘起的鬃毛，擡了擡刚刚重新包扎完的胳膊，虽然还是疼，但力气已经恢复了大半，不得不说李大海那黑乎乎的药膏还是很有作用的。

此刻院子开始忙碌起来，没注意从哪里冒出的人，正扛着一个个麻袋摞在正门前的空地上，等到有几十包的时候，一个身材健硕的青年人跑上了院墙，来到李大地身旁，“上次还能有几匹马来凑数，这次汇总了一下，还差个三五百斤。”见李大地没有什么反应，那人看向卡米拉的方向，“要不……”

“那是我的马。”卡米拉警惕的喊道。

院子瞬间安静，让卡米拉感到诡异的是，似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或近或远的看着她。

“这是我的马。”卡米拉又喊道，牢牢牵住马的缰绳。

李大地还是没有说话，那青年人喊了一句：“绑起来。”

“李初行，大哥还没说话呢。”李大海有些着急，继续说道，“大哥，不能啊。”

“天亮就来收粮食了，我们去哪补这亏空。”那个叫李初行的人没有太在意李大海的话，见李大地还是没有说话，朝下面喊道，“动手啊。”

空地上五六个男人开始向卡米拉这边靠近。

“这是我的马，谁敢碰它。”卡米拉喊着，擡腿朝走在最前面的人踹去，那人踉踉跄跄勉强稳住身子。

此时，东方开始泛红，院墙东南角有人喊道：“他们回来了。”

围过来的几个人立马散去，有的去前门，有的上到角楼，李初行也从墙上下来，瞪了一眼站在马旁的卡米拉，沿着石板路朝里面跑去。

卡米拉登上院墙，李大地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昨天晚上，他就一直在那站着，目视着前方。

等那队人马赶到李家大院时天已大亮，这次只有八九个人，领头的却不是马大酉。

“李大地，你敢诓我，什么他娘的往南跑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害老子折腾了大半夜。”领头的看李大地站在门楼上，勒马喊道，“定是你们李家把人藏了，开门。”

“牛岩，你别血口喷人。”搭话的是李大海，“我们李家骗你做什么。”

“呦，这不是李老二吗？”说完，牛岩就收起轻慢的笑容，狠厉的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和老子搭话。”也没等李大海说话，继续说道，“不和你们废话，首领信你们鬼话，我可不信。今天我可以先不管那女人，但粮食赶紧给我缴了，我亲自看着，一斤都别想少。我劝你们趁早滚出这大院，也让我们兄弟几个住住这大宅子。”

院墙外，人马声又热闹起来，牛岩带头叫喊着，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一声未出的李大地。

“你不说我都有点忘记了。”李大地声音不大，但墙外立马安静下来。“多么好的深宅大院啊。”

李大地摸着坑洼的墙沿，来到有些斑驳的木柱边，接着说道：“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家丁人畜，都是我李家几代人的心血，他马大酉想来夺、来抢，就是痴心妄想，他一辈子都别想骑到我李家头上。”

墙外有人马骚动。

“说实话，一开始我确实被他马大酉给唬住了，之前轮到我李家筹粮的时候，我也乖乖照做。”李大海没有停下的意思，接着说道，“不瞒各位，这扇门的后面就摆着几百斤的粮食，能够你们吃很久的。可惜你们来晚了，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们李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

“谁要是敢妨碍我，我管他是什么东西，全都得死。”李大地从旁边拿过一把长弓，边说边用右手拈住箭尾用力拉满，悬停在距离耳垂三指处，随呼吸节奏轻轻震颤，当东方的一缕阳光照来，箭也在晨风嗡鸣中射了出去。

射出的箭擦着牛岩的发梢，落到地上。

院外安静下来，墙上也没了动静。

卡米拉看了一眼李大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走近前去，拿过他手上的弓箭，拉弓，松弦。

箭正中李岩眉间的那刻，卡米拉感觉到身上的颤抖开始消失，怒火随着这一箭，射向这片被朝阳染红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