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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今晚，卡米拉待在李家大院就满三天了，此时院外已经没了白天的叫喊声。

自从李大地宣布抗粮，牛岩被一箭射死，周围所有的农人都围了过来。只不过，首领马大酉再也没有出现，否则，卡米拉说什么也不会听李大地的安排，等在这里养伤。

卡米拉住在一个十分靠里的独立小院，每天都会有人来送吃的，李大海也会带着药膏过来查看，只不过今天来的晚了些，胳膊上又多了几处伤口。李家的这几十号人守着大院，虽然院墙很高，但几百人的围困总会找到破绽，受伤是难免的。

卡米拉的胳膊、肩膀已没有什么大问题，换完药膏，就躺在黄木做的床上，床头莲花样式的雕刻并没有让她感到舒服，辗转几个来回，索性起身，踱步来到庭院，给马添了点草料，当时李大地为了让卡米拉安心，也就同意把马栓到小院里。

卡米拉绕过正面刻有两只梅花鹿的青砖浮雕影壁，走出小院，顺着胡同一直往东走，准备到院墙上看看。原本白天还能打开的小门晚上却上了锁，折返回去，往西经过几个相似的院落，来到南北走向的青石板路上。大院总体北高南低，北面的院子顺势建在土坡上，院墙也要比其他几面高出一丈多。向北一路上坡，来到东西、南北两条路的交汇处，原本安静的晚上，西边道路却传来咚咚声响。卡米拉以为是有人马经过，站在原地看了半天，火把照亮的道路也没有出现什么身影。咚咚声还在继续，卡米拉转身朝西边走去，等到脚上传来震动，才意识到声音来自地下。突然砰的一声，在靠近西门的空地上，平整的青石路塌出一块黑洞，几个身影鱼贯而出。

守在东门的几个人发现的也算及时，但挖地道闯进来的人实在是身手矫健，没几个来回，就占据上风，李家的人已经有好几个倒在地上了。卡米拉捡起掉在地上的钢刀，应付着围过来的三个人。有两人趁乱冲向东门，擡起门闩，缓缓推开厚重的拱门，吹了几声口哨，远处亮起几十个火把，转瞬间，火光四起、杀声一片。支援过来的李家人涌进门洞，想要堵住打开的缺口，可并没有撑多久，就被院外的火把冲散，院墙上零星射出的几只箭，也只是让这连成片的火闪了一闪。

卡米拉迎上闯进来的人，砍退两人后，借着空隙，向后退去，人群又立马围了上来。在一片厮杀叫喊声中，李大地沙哑的喊声传来，“点火”，院墙上，有一个人影举着火把进了门楼，突然火光一闪，一个巨型火球吞噬掉整个西门，伴随着轰鸣巨响，气浪席卷而来。

等到最后一个冲进院内的人也被解决掉时，卡米拉的耳鸣才稍有缓解。浓烟渐渐散去，味道却还留在每一处裂开的缝隙。西面的院墙已经看不出形状，只剩下矮了整整一半的砖石土堆。隔着破损的院墙，还能听到院外时远时近的叫骂声。李大海帮着救助伤员，李初行逐一清点剩余人数，李大地则站在原本西门位置的旁边，他的右侧七八具还没来得及包裹的尸体，整齐排列着。

“能拿得动武器的还有二十三人，重伤倒地的八人，被埋的还有五人。”李初行向李大地汇报着清点结果。

“赵家、周家、陈家那边有消息吗。”李大地看着李初行问道。

李初行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的人天黑溜出去，去周家的李三才没让进门，去赵家的人半路被逮住了，听外面的人说在北城门口被砍了头，陈家那边也一直没消息。”

“都什么时候了，这些人还在躲着。”李大海踏碎半片瓦，怒吼道，“咱们李家要是倒了，他们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初你但凡不出岔子，他马大酉能有今天？”李初行瞪着李大海。

“你……”李大海扬起拳头，作势要打。

李初行也不避让，迎了上去。

“我……”李大海的拳头举了半天，最后还是懊恼的垂了下去，突然抄起一旁的刀，爬向废墟，“我去杀了马大酉……”

在众人拉扯阻拦之际，李大地怒喊道：“都他娘的给我停下。”

李大地一把扯下李大海，摔在地上，转身踹倒站在身后的李初行，“李家只有一个老大，就是我李大地。李家要不要干，该怎么干，都得听我的，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在这个时候给我添堵。”

李大地看着倒地的两个人，指着那排尸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我兄弟，也不管你们过去有多能干，只要有敢捣乱的，我李大地立马让你躺在旁边。”

众人安静下来，院外还是聒噪。

“有情况。”角楼有人喊道。

李大地、李大海登上西院墙仅剩的西南角楼，卡米拉紧跟着，火光下，人群开始向西边聚集，模模糊糊中，已接近两百余人。远处王城方向，一队人马正向这边汇来。

“李全荣，看清楚了吗，那是第几批。”李大地问角楼上的人。

“第三批”

“确定吗？”李大地盯着李全荣，有些激动。

“确定。”

李大地看了看李大海、李初行，看了看卡米拉，又看了看院里的李家众人，喊道：“全都听好了，李家所有能动的，在此地集合。”

不多时男女老少大约二十多人，聚在西门前的空地。

“李全荣，你带五人，把伤员、老弱送到北院。”

“李初行，你带五人，把粮食、武器搬到北院。”

“剩下的人，听从李大海的安排，在北院前方设置障碍，尽量减缓冲进来的速度。”

众人按照李大地的指示，开始忙碌起来。

“卡米拉，你跟我来。”李大地对着站在角落里的卡米拉喊道。

“你是打算放弃大院吗？”卡米拉跟着李大地回到住的地方。

“没办法，大院不可能全守住，只能在地势高的北院多坚守一阵。”李大地来到卡米拉的黑马跟前，解开缰绳，“马大酉已经把最后的预备队派了出来，现在的王城只会是一座防御薄弱的空城。你骑着马，冲过去，他们追不上你。”

“你怎么知道马大酉不会出来。”卡米拉接住缰绳，在李大地的搀扶下骑上马。

“我不知道，但如果我是他的话，当你出现在李家院墙上的时候，我一定会留在王城。”李大地招呼外面的人拿过长枪，交给马背上的卡米拉，“你把马大酉的人头砍下带回来，李家自然会解围。”

卡米拉挥舞了几下长枪，松了松缰绳，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准备出发时，看了看李大地，问道：“你信我能带回马大酉的人头？”

“我信。”李大地转身望向北院，最后低声说了一句，“北院最多坚守一天，希望还有机会见到你……”

此刻，东边的天已经亮了起来。不多时，一人一马从李家大院跃出，金光流淌，与身后的朝霞连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