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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地盯着升起的太阳，眼前一阵眩晕。

北院已经坚守一天，外围在昨天傍晚全部失守。李家还剩下十个能走路的，用之前备好的碎石堵住唯一的大门，才勉强抵挡住门外五百多个陷入到疯狂的农人。

李大地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又能说什么呢。一天的战斗，所有人都处在紧张崩溃的边缘，任何的言语也都榨不出多余的力量。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明白，当院墙上那支箭射出去之后，就永远没有挽回的地步，眼前这道碎石、木块塞满的门，就是生死之间最后的屏障。

当然，还有卡米拉这个希望，至少对于李大地来说，她才是最后的希望。那天，闯进来的卡米拉搅得马大酉四处奔波，李大地隐隐觉得这是自己破局的机会。但当得知卡图是她父亲的时候，李大地又有点恍惚，一度怀疑自己的兄弟李大海在搞一些谁都看不懂的名堂，竟然把这人引进来。怎么办？突然出现的卡米拉倒是有改变局面的能力，然而李家和她父亲之间的因果，让这一切存在着极高的风险变数。时间太短，事情太紧，根本没有万全之策，不想被慢慢耗死，只能去赌了，只不过向来追求稳健的李大地，第一次赌，就要把全族的性命，压到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小姑娘身上。当然，让卡米拉自己去王城不仅仅是因为只剩下一匹马，李大地也曾考虑过让李大海跟着一起去，但实在是不愿意下这个决心，让自己的亲兄弟也陷进这个极度疯狂的豪赌中，尽管留在这里活下去的概率也不见得有多大。

“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让李大地回过神来，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了，地面在颤抖，碎石也滚落一地。院内所有人都盯着有节奏晃动的大门，但没有人挪动一下身子，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待外面突破这最后的防线。

“砰、砰、砰……”

碎石滚落的越来越多，门洞上方已经空了出来，大门也漏出一条半尺宽的缝隙，隐约可以看出有六七个人，正抱着大院里拆下的柱子疯狂的撞击着，门外，叫喊声、咒骂声、欢呼声随着一声声的碰撞，敲着李大地的脑袋。

“都结束吧，好累。”李大地小声念叨着，此刻他也想不起什么最后的希望，那张脸也变得混乱，只能模糊记得一个轮廓。他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李大海，然后举起手上的长刀。

“砰、砰、砰、砰……砰！”

一声巨响，几个身影从白色烟尘中冲出。

李大地看着这群张牙舞爪、双眼通红的人，咆哮着冲了进来，一股邪火瞬间涌出。“娘的！去他娘的！”李大地挥动着砍刀，加入到混战。铁器撞击的火花，砍刀劈入骨肉的闷响，拔刀带出的鲜血，痛苦倒地的呻吟，此刻的李大地，不停寻找着，大刀挥舞着，一遍遍重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李大地费力抽出嵌入骨头的长刀，想要寻找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站着的，全部是熟悉的身影，虽然被鲜血模糊了眼睛，但还是可以分辨，此刻，北院内，只有自己人。费尽心思被撞开大门，不仅没有人再往里面冲，院外的也安静了下来。就这样静止了半盏茶的功夫，李大海跑上了院墙，望着远方，半天没有言语。

李大地扔下刀，爬上屋顶，朝霞的光和沾染的血在眼前蒙上一层不均匀的红色，外面的农人全都站着不动，紧紧盯着西边的山坡，顺着望去，卡米拉穿着白色虎皮大衣坐在马背上，在她身后，拴着被捆绑着双手的马大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