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二）

千秋岁（二）

“……”他果然是认出她了。

姜屿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一下,哪怕是随便说点什么也好。可叫他用那样冷漠的视线盯着，对视的瞬间，她不由愣住，喉口哽塞,一个字也说出不来。

三年的时间被系统用一种开玩笑的方式说了出来,似乎这样话题就会变得不那么沉重,她也能更容易接受一点。

但真正分别三年、等了三年的人不是她，被考虑能不能接受的对象也不该是她。

红衣女子不知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听谢知予这么一说，登时情绪上头,义愤填膺，忙为他打抱不平。

“怎么会这样,你妻子也太过分了吧，竟然真的忍心弃你而去！”

“她既不要你了，你也别总是去想她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的。”红衣女子松开谢知予的衣角,从地上站起来,看向他说，“不如你跟我回去如何？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很好,永远不离开你。你现在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慢慢走出来。”

“跟你？”谢知予就站在她对面，却根本不是在看她。石壁上跃动的火光落入眼瞳深处,他微微笑起来,声音却没什么温度：“不如你先问问她同不同意。”

红衣女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转头瞧见姜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面上满是不解：“问她做什么，你自己不能决定吗？”

“不能。”

“……啊？”红衣女子挠了挠头，大为困惑：“为什么？”

“因为我都听她的。”谢知予转眸看向她，眼神宛如一场落雪，冷漠中带了一点不耐烦。虽勾着嘴角，神色却不见半分笑意，“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红衣女子哪还听不出其中深意。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虽不太甘心，但也没过多纠缠，放弃得干脆利落，转身洒脱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其余人得救之后也早就离开了，洞穴里只剩下两人，安静地对望着。

风吹动石壁上的火把，发出呼呼的响声。

谢知予垂下视线，静静看着还坐在地上的姜屿，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片晌后，却是淡淡笑了下：“要出去吗？”

蛛女死后不再有妖力维持鲜丽的皮囊，身体开始腐烂融化，腹中消化到一半的人类肢体泡在脓水里，散发着死鱼般的腥臭味。

姜屿如今身无灵力，只能靠自己憋气。

她早就忍不住了，扶着湿滑的石壁慢慢站起身，点了点头，脚下仍是没动，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无辜地说：“我脚崴了，走不了路。”

谢知予闻言未作何反应，话里带着笑意，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想要我背你？”

姜屿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可以吗？”

离开三年没有联系，换做是她，态度或许会比谢知予更冷淡。可从方才的情况来看，谢知予好像又不是真的在和她生气。

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先试探一下了。

安静等了一会，谢知予始终沉默着，一语不发。

但就在姜屿以为自己被拒绝的时候，他忽然迈步朝她走近了些，然后转身背对着她蹲下。

“上来吧，这里的味道闻太久你会头晕的，要快点离开。”

姜屿眨眨眼睛，有些诧异，她还以为要先哄哄他来着，没想到这么快就答应了。

“好哦。”

姜屿趴在他肩头，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过了一会，用力抱紧了他，才说：“我回来了。”

谢知予扶着她的小腿，以防她往下滑，将她托得更稳了些。

“嗯。”

“……”这要她怎么接话。

看来还是得先哄哄他。

姜屿想了想，搂住他的脖子，擡起脑袋来，在他侧脸亲了一口。

“我答应过你会回来，但是我也不知道会离开这么久，对不起……”

她还在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解释时间流速的问题，谢知予似乎轻笑了声，纤长的睫毛碎开洞中火光，落在眼眸中，成了细碎的光点。

“不用道歉。”他平静地说，顿了一下，又问：“这次回来了，还会走吗？”

“不走了，要走也会带你一起。”姜屿靠在他肩上，向他保证，“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了。”

这个洞穴不像明镜台秘境，两侧的石壁上没有能照明的灯笼花，离开蛛女储粮的地方后，越往前走，便只剩下浓郁的漆黑。

想起他的眼睛，姜屿没有迟疑，几乎是下意识将他抱紧了。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委托。”谢知予背着她走在黑暗中，步伐虽缓，却走得稳稳当当，身体也没有如以往般发抖。

洞穴封闭不通风，又湿又冷，姜屿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热意，尽数洒在他颈侧。

他听见身后的人又问：“你还在天衍宗吗？”

“没有，谢无咎两年前死了，掌门已经换了人。”谢知予耐心将这些年发生的事都一一说给她听。

魔渊封印后，仙盟不必再每日殚精竭虑，终于抽出空来开始处理其他事宜。

审问谢无咎时，他自将当年庄园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沈清风也参与其中，两人皆被定下死罪。此事皆是个人所为，天衍宗与无剑山庄的名声并未因此受损。

无剑山庄本就是江家一手创立，沈清风出事后，山庄实权又回到了江晚菱手中。她已然解开心结，身体比从前康健，自小跟在老庄主身边耳濡目染，管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天衍宗则从几位长老里选出一位代理掌门，暂管宗门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