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假如希望会降临
傍晚时分，正巧是学堂晚读的时间，越是接近目的地，粘土人们抑扬顿挫的朗读声便越清晰。
越振聋发聩。
“假如希望会降临，我愿意用我的身躯修筑通往未来的桥梁，在希望的田野上播种自身的火种。”
“假如希望会降临，我愿意为使命付出一切，即便下场是彻底湮灭，不要害怕、不要悲伤，我们将在充满光明的未来重逢。”
“…一切为了凯尔萨斯星。”
老矿工见克洛夏听得仔细，他停住脚步，看向学堂里背诵宣言的小粘土人们。
“这是凯尔萨斯星的《使命宣言》，每个红泥粘土人都必须全文背诵。”
没想到满是黏土的星球上也会有教育系统，克洛夏不禁想起「威兹曼」，明明生存条件比这里强上许多，却连最基本的学堂都没有。
“总共就只有这一所学堂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矿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都是从这所学堂毕业的，它在很久之前便已经存在，一直是由王后陛下管理、教学，无论是国王党还是王后党，都得来此处学习到成年。”
老矿工似乎很容易听懂克洛夏的潜台词，该说不愧是年龄大的老人家吗？即便从未离开过凯尔萨斯星，也在漫长的年岁里摸索出不少道理。
“毕业之后，有的粘土人留在学堂帮助王后陛下进行教学工作，有的去了国王身边谋个职位，有的…只能当个矿工，在矿场里度过余生。”
“您…贵庚？”
老矿工的声音很是微弱，再经过空气传到克洛夏耳朵里，细微到更像是气音。
“红泥粘土人的年龄可不能按照人类的算法计算，我只记得自己在矿场里工作了很久…很久，我的身体我自然清楚，没什么大事的咳咳咳…我一定会亲眼见证凯尔萨斯星光明的未来。”
在此之前，他不会有事。
学堂的读书声停了，学生们从前门有序地离开，他们似乎很喜欢下课后的休息时间，跑步的速度非常快，都没注意到站在后门的克洛夏和老矿工。
这倒是避免了麻烦，毕竟那批学生里就有国王党的亲属，一旦被发现，事情就会偏离原来的走向。
密西尔应该是没有把克洛夏的存在告诉国王，不然她恐怕早就被逮捕了。
“是老前辈啊，”王后不知什么时候从前门走了出来，她在二人身前站定，“这位是…人类？”
克洛夏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自己偶遇的老矿工居然和王后的关系如此熟络，一时间不知道该感慨自己运气好，还是红泥粘土人的数量少。
“是，尊敬的王后陛下，”克洛夏微微躬身，就算是行了一礼，“我是前来拯救诸位于雨季之中的人类。”
“你…”王后盯着克洛夏的脸许久，她终是发出一声叹息，“…跟我来吧。”
“既然我已经把人带到了，那我也该回到矿上做工了。”
老矿工的手里一直握着那把年代久远的镐子，他朝着王后点了点头，转身便要沿着原路返回。
“等等老前辈，”王后忙声开口道，“这不是什么机密，而且人是您带来的，您还是随我进来为好。”
老矿工握紧了手里的镐子，他迟疑了许久，还是吐出来一口浊气，和克洛夏跟着王后进了学堂。
克洛夏在王后的引导下在光滑的石凳上坐好，再根据声音的来源判断其余两位粘土人的位置，将正面朝向王后。
“你说你是来拯救我们的，你有解决掉灾难雨季的方法？”
王后像是把克洛夏当成了希望，他们刚坐正，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生怕晚一步这个人类就会反悔离开。
“解决的方法不敢说有，”克洛夏的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微笑，“但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算是我求你，我知道你们人类很厉害，不怕雨水，”王后猛地站起身，她拉住克洛夏的手，恳切地说道，“只要您肯帮助我们，我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克洛夏强忍住用力抽出手的冲动，她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王后的手背，示意她放下心来。
“我自然是可以帮助红泥粘土人，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量满足您。”
这个王后倒是没有像密西尔所说的那样，抛弃了红泥粘土人抵御灾难雨季的使命，果然传言并非完全正确，王后分明就是个为了族人敢于牺牲自我的英雄。
克洛夏挺直了脊背，这是她能对英雄表现出来的最大敬意。
“实不相瞒，我来自星际和平公司，如果王后陛下想请我帮忙的话，就相当于寻求公司的帮助，简单点说，一旦如此，往后凯尔萨斯星与公司便是合作关系。”
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即便此刻饥饿感已经使她的大脑有些混沌，甚至逻辑可能会出现不严谨之处，但对付不谙世事的红泥粘土人，克洛夏还是觉得绰绰有余。
“我…”王后的声音明显萎靡下来，她慢慢松开握着克洛夏的手，“这件事情关乎整个凯尔萨斯星，我不能做主。”
王后的回答完全在克洛夏的意料之内，如果王后真的在刚刚就那么草率地答应了她的条件，那才是真的辜负了克洛夏对她“英雄”的评价。
无论何时，子民都是首要的。
“我清楚这一点，”克洛夏的笑容里带了几分真诚，“所以我会给您半天的时间，从明日清晨开始，您可以去征求其他粘土人的意见，只需要在正午前将答案告诉我就好。”
“我还是不明白，公司看上了凯尔萨斯星什么？这里明明没有值钱的东西。”
克洛夏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她知道王后还对她抱有一丝警惕，甚至因为她看不见而有侥幸心理。
“我都知道了，您还何必遮掩呢？”
王后震惊地看向老矿工，后者缓缓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似乎是因为最后的底牌被人揭穿，王后的声音变得有些小。
她领着克洛夏走出学堂，向寝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