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传道、授业、解惑
克洛夏努力回想,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记不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或许是当时的年龄太小,亦或者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那段记忆几乎全白,唯一的益处便是,回忆起来不会头痛。
父亲、母亲,她也有疼爱她的家人,可是现在陪伴她的,只有父亲留给她的一把刀,和故友带来的一句抱歉。
对了,母亲呢?
好像从某一刻开始,她就在无名星徘徊着,她不记得父母,却记得自己的名字——克洛夏•威兹曼,有名有姓,承载着父母对她的爱。
“威兹曼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曾是我的旅行同伴,而且,在他反复的讲述之中,我也很好奇你是个怎样的孩子。”
黄泉显然并不在乎威兹曼的委托占据了自己旅行的时间,她的旅途本就漫无目的,能在「布瑞德」找到克洛夏,也是一种缘分的体现。
几百年的光阴流逝而去,那把刀却依旧锋利无比,没有丝毫磨损的迹象,当初与威兹曼一同寻得的材料,果真非同凡响。
刀刃砍到真蛰虫时的顺畅,就足以看出这把刀材质上乘,若是使用者能够将实力发挥到极致,且不说防身,就说应敌,想必绰绰有余。
而且,她余光瞥见了克洛夏与真蛰虫的战斗,出刀迅速不拖沓,刀刀直中要害,对方似乎有点武学天赋。
思及此,黄泉像是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微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克洛夏•威兹曼,”黄泉正色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拜师。如今想来,说不定这一步也是威兹曼早就规划好的,他表面聒噪跳脱、不拘小节,实则心思缜密、善于谋略。这些都是黄泉在长期的相处中发现的,本该跟着过往归于「虚无」,却被她记录在笔记本里,时时翻看。
如此精明的谋略家,却是个满心满眼都是爱人和女儿的,身上有着她没有的生活气息。
但收克洛夏为徒,也是她自愿的,威兹曼的“算计”,不过是基于对老友的性格有足够的了解。
在黄泉思考的时候,克洛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镇住了。她摸着手里的刀,心里隐隐有一道声音在告诉她,一定要答应黄泉。
「布瑞德」对于两人都只是旅途中的一页篇章,缘分却偏偏从此处开始,她们注定无法在这里久留,所以,她应该答应黄泉吗?到时候如果只挂着黄泉徒弟的名号,却没学到一点真本事,那么拜师的意义是什么呢?
还有最主要的是,她配吗?
似乎是看出了克洛夏犹豫的原因,黄泉思索片刻,最终想出了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
“我会在有限的时间里,至少教会你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招式。别忧虑,这只是我一厢情愿。”
既然黄泉都这么说了,克洛夏再拒绝倒是显得不礼貌了。
因为环境且条件简陋,拜师礼就被黄泉取消了,说是师徒,却更像是多年的朋友,亦像慈爱的长辈对待晚辈那般,师父不端着架子,徒弟的言谈举止不失礼数。
或许是因为她们与虫群的战斗太过漫长,过程也紧张到心率过快,兰蒂斯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自然也就没有听到这段对话,更不知道黄泉和克洛夏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转变。
不过也好,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总归没什么好处。
授业的最大阻碍,便是克洛夏不能视物。这意味着黄泉无法示范招式,光是听破空的刀锋声,也没办法推测出具体的动作。
黄泉找了棵较矮的树,掰了一根还算平直的树枝,然后将克洛夏带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开启了初步的教学。
想要学习如何使用武器,第一步就是握紧手中的武器。若是连拿起利器的勇气都没有,害怕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双手颤抖,武器脱手落地,那便不适合习武。
尽管两只手掌已经布满了细小的擦痕,甚至有的已经渗出了一丝血,克洛夏还是紧紧地握着刀,定睛一看,她的手稳稳地悬在半空,根本没有乱动的迹象。
她最不缺的就是勇气,是想要改变命运的勇气,是想要拥抱新事物的勇气,是想要用手中的刀保护好身边一切的勇气。
第二步,便是最基础的劈刀。握住刀柄,向着前方举刀、劈砍,重复相同的动作上万次,形成肌肉记忆。
因为时间原因,黄泉就将次数减到了一百次,之前消灭真蛰虫的出刀,也算是一种锻炼方式。
每次克洛夏的动作不标准时,黄泉就会拿着小树枝,动作几乎算得上轻柔地将她的姿势调整好。
细密的汗珠从额间滑落,融入泥土里消失不见,暮雨早已停了下来,潮湿的空气让克洛夏感到呼吸困难,双臂紧绷,这才没有手抖。
黄泉将能教的全部用语言叙述了出来,怎样规避敌人的攻击,用武器反击攻破敌人的弱点……她也不管克洛夏能否一次性全部学会,毕竟,时间有限。
如果克洛夏回去晚了,欧泊肯定会起疑的。
而根据黄泉描述练习招式的克洛夏,愈发感到「迷茫」。
她握刀时忽然领悟到的刀法,和黄泉教给她的异常相似,不,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和她这个初学者相比较,熟练度明显要高上不止一个层次。
她以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兰蒂斯是被一阵香味唤醒的,她的鼻子动了动,很快就判断出这是烤肉的味道。眼睛蓦地睁开,栗色的瞳孔亮晶晶的。
她直起身子,就发现黄泉和克洛夏正围着火堆,火堆上面架着一只烤兔子,而看起来超脱红尘的黄泉,时不时通过木签子翻转烤兔,防止焦糊。
黄泉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甚至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严肃,仿佛她并不是在烤兔子,而是在干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
兰蒂斯的肚子不争气的开始叫唤,她们在地道里待了得有六七个系统时,再加上出来后又过了一整天的样子,她实在无法忍受饥饿的折磨了。
原来命途行者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嘛,都会感觉到饿。
黄泉和克洛夏旁边有块干净的空地,显然是留给她的,兰蒂斯拍了拍衣服上的湿润的泥土,然后在位置上坐好,双手环抱住两条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盯着跳跃的火苗发呆,思绪早已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兰蒂斯刚坐下没一会儿,烤兔便熟透了,她主动承接了剩余的活计,将有些烫手的烤兔分成三份,放在干净的大叶片上,每一份的量都差不多。
她拿起其中的一份,向左偏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黄泉,又向右转头,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克洛夏,然后埋头吃了起来。
少顷,森林里只余下炭火噼里啪啦的声响,兰蒂斯心满意足地靠着石头,思维却并未被饱腹感影响,安全的环境将尘封在心底的疑惑掀起。她想起来了,还有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克洛夏,还记得你问管家的那个问题吗?布瑞德的人们如何区分'昼'与'夜',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兰蒂斯有此一问,也是相信克洛夏已经得出了答案。
“在'夜晚',虫子的振翅声会更加明显,在'白昼',几乎听不到这些异响。想来,不止是地道,不夜之城里也有藏起来的虫子,公司的善后工作并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