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拔刀的意义
黄泉脚一蹬地面，瞬间腾空而起，踩到一只真蛰虫，几道刀光斩碎黑暗，她再一借力，继续向上跃去，不少的真蛰虫被她踩在脚下，作为垫脚石，最终坠落在地上，发生爆炸。
她周围总是有很少的真蛰虫，一旦进入一定的范围，就会被雷属性攻击绞死。
黄泉凭借着前仆后继的虫群，跃到了足够的高度，她握紧手中的刀，然后向着大虫子俯冲而去，然而，那些真蛰虫就像是护主的奴仆，纷纷不怕死地替大虫子抵挡伤害。
雷光乍现，却只劈碎了一堆虫子，大虫子却是一点也没被影响到。黄泉无法在空中停留太久，她的身体开始迅速下坠，几经翻身躲避途中的虫子，最终稳稳落地。
一阵飓风刮起她背后的长发，克洛夏和兰蒂斯一路杀了过来，三人背对着彼此，将再次包围而来的真蛰虫劈碎。
杀不完的虫子，若是换作其他人，想必会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但兰蒂斯相信克洛夏，克洛夏相信黄泉，她们绝对不会有事。
若是能一次性将所有的虫子都杀光，就可以防止它们分裂了。
黄泉的右手缓缓抬起，搭在刀柄上，一根根手指逐渐收紧，隐约有一抹红色从右手浮现。
“你当真要拔刀吗？芽衣。”
男人的声音仿若在耳畔炸响，她拔刀的动作一顿，手却依旧没有松开刀柄。
远古的记忆似在眼前，男人一脸凝重地看着她，而她正要拔刀解决那颗星球的大麻烦，却被同行的男人拦住了动作。
“我不忍再看到家破人亡的景象，威兹曼，这颗星球已经濒临崩溃，若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
“你不会不知道拔刀的后果，无论是我，这颗星球上无辜的生命，还是这颗星球本身，都会在你的刀光下消亡。你是为了拯救，亦或者是为了破坏？”
“……我知道的。可若是任由事态发展，这颗星球依然会走向灭亡的结局，无辜的生命依旧会魂飞魄散，可是，他们会在忘川湖畔再度相逢。”
“唉，你就当是考虑考虑我这个老朋友吧。当你没有把握赢下一切的时候，千万不要拔刀，芽衣。”
黄泉没有说话，但她已经放下了意图拔刀的手，微低着头，看着铺满焦土的地面，眼里泛起一丝涟漪。
“我还会梦见，梦见那些因我而死的人，他们质问我为何要拔出那威力巨大的一刀，为何要迈向「虚无」，在「虚无」的道路上愈走愈远……”
“我只是听着他们的抱怨，然后在他们的坟前，摆上一束花，为逝者哀哭，指引他们渡过忘川湖水，前往彼岸。”
“忘川湖水平静无波，亦如我这毫无意义的一生，我独自在黄泉路上徘徊，漫无目的地游荡，行止彼岸，希望也有那么一个人，会在我的旅途抵达尽头之时，在我完全失去存在的意义之后，能够记得我，在我的坟前，摆上一束色彩艳丽的花，让我「虚无」的人生…染上，万物的颜色。”
“威兹曼，你不清楚。人的一生注定无法成为所有人的英雄，就像你做的再好，依旧会有人讨厌你。我每次的守护，不一定会换来完美的结局，但如果可以，我希望需要付出代价的，是我。”
男人沉默半晌，似是知道自己说不过黄泉，只能无奈地长舒一口气。
“你这家伙，差点又被你绕进去了，”男人勉力扬起一抹笑容，“别忘了，在场的可不止你一个令使，放心交给我吧。”
黄泉虽然知道男人所言非虚，但也并未被突然活跃的气氛所感染，她神色沉重，望着灰暗的星空，沉默不语。
若是有朝一日，她遇到了不拔刀就无法解决的麻烦，那时候，不再会有第二个令使替她出手，那颗星球上依然有许多无辜的生命等待着她去拯救，身边的同伴将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握住刀柄的那一刻，能否忍下心中的波澜，会选择拔出那「虚无」的一刀吗？
“老友，你的旅途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可能无法再陪你走下去了，我会前往「神秘」之处，带着它，找到她，或许这个目的可以暂且成为你存在的意义。”
你瞧，你终有一日脱离了旅行的队伍，所以，在临行前，你能否解答我的疑惑？那一日若当真到来，我该拔刀吗？■■■■•威兹曼。
“在所有过往消散之前，我会抵达「虚无」的尽头。”
“薪火相传、生生不息，将寰宇的未来留存下去，这便是我…拔刀的意义。”
原本攻击她们的虫群一哄而散，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某一个方向飞去。
“这时候离开，是觉得战斗注定无法胜利了吗？”克洛夏没有松懈，她握着手中的刀，神色紧绷，“那么它们必然会逃向那个地方，动物的感知能力会比人类敏感许多，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
不等克洛夏把话说完，黄泉就率先向着虫群飞离的方向追去，克洛夏紧随其后，兰蒂斯匆匆扫了一眼身后的巨虫，然后抱紧怀里的木匣子，咬紧牙关跟了上去。
在她们离开这片空地之后，那只沉睡已久的巨虫，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距离越来越远，这条路上并未出现岔路口，虫群的移动方向很有目的性，即便是将前方的路遮挡的严实，黄泉还是看到了从缝隙里透过的一丝光亮。
整个地道开始剧烈的振动，虫群发出不安的嘶吼声，像是在惧怕强大的生灵，又像是在庆祝王的诞生。它们拼命向着光明飞行，但生于黑暗的真蛰虫啊，又哪里有沐浴光明的资格？
“你们先离开这里，我感觉到了，巨虫苏醒了，若是不快些解决掉，布瑞德恐怕会爆发一次小型的蝗灾。”
黄泉停下脚步，她盯着克洛夏与那人有四分相似的脸，紫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波澜。
她继而转头看向兰蒂斯，“带着她离开吧，越远越好。”
“那你呢？”克洛夏的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回身，一步步沿着原路返回，似乎那么有一瞬间，黄泉的世界与克洛夏二人产生了割裂，中间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寻找拔刀的意义。还有许多话未与你说明……克洛夏，等我凯旋。”
克洛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兰蒂斯不由分说地向外拉扯，岩石从上空坠落，地道的振动频率愈发的快，若是再犹豫下去，她们就会永远葬送在这里。
克洛夏与黄泉的距离越来越大，兰蒂斯拽着她的胳膊，使出全力向外奔跑着，在巨石完全堵住出口之前，她们踏入了光明之中。
逃离地道的真蛰虫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克洛夏扶着一旁茂密的大树，几番深呼吸才调整好状态，手中的长刀化作点点星光消散，没入识海深处。
她抬起手，接住一颗从天上飘落下来的光点，她的身上瞬间被一层透明的膜裹住，不仅是她，还有兰蒂斯、这片森林、脚下的土壤，空气里存在的一切，都被从天而降的光点碰触到，被透明薄膜笼罩着。
黄泉已经顺着原路回到了巨虫面前，苏醒的巨虫扬起前爪，向着黄泉袭来沉重的一击。
“在完全失去意义之前，我会抵达「虚无」的尽头，向祂挥出全力的一刀……”
霎时间，世界上仿佛空余黑白红三色，黄泉的长发逐渐变白，她缓缓拔出已然变红的长刀，血泪于眼中流淌而出。
“而在那之前，我会用手中的刀守护住生者，即使结果，并不如意。”
那一刻，天地万物放慢了数万倍不止，长刀拔出一半，刀鞘便自动消失了，黄泉并未双手握刀，只朝着巨虫一甩，占满「虚无」之力的刀光划破阻力，向着巨虫的面部袭去。
“……引渡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