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再见…再见

“你真的从未想过…毁灭这个世界吗？”

砂金拿行李袋的手停在半空，他不知道星期日执着于这个问题的原因，但这确实引发了他的思考…以及回忆。

「痛苦和贫穷是母神的考验，祂也赐给了我们机遇，那就是你的幸运，卡卡瓦夏。你的好运是我们…也是所有埃维金人最宝贵的财富。」

“同样的问题…你问过她了吗？”

砂金已经拿起了行李袋，转身意欲离开朝露公馆。他背对着星期日，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表达在脸上，不会被任何人看见。

砂金口中的她，虽然只是代指，但身为亲自为那人进行「同谐」圣洗的人，星期日还是明白了砂金的意思。

他抿紧嘴，沉默了许久。

祂的判断不会错，那个叫做克洛夏•威兹曼的女人，从头至尾只说了一句谎话——那是一句说出来就会打乱计划的真相。

“一个爱他人胜过爱自己的人，不会选择毁灭充满人类的世界。”

除非，这个肮脏的世界真的负了她太多太多，多到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用再多的良药也无法治愈，珍稀的材料更无法填补。

但…那一天真的会到来么？

砂金的背脊一瞬间绷紧，行李袋在他手里遭了殃，留下一堆难以熨平的褶皱。

“我的答案依旧是：不会。”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星期日和拉帝奥，脸上不再是虚假的笑，那双蓝紫色的三重眼里平淡无波。

这扇大门再一次被打开了，只是这次它并没有迎接一位来客。短时间内可能不会有其他客人来访了，但它见证了一个被“诅咒”的人离开。

梦里的空气很浑浊，走到了「艾迪恩公园」的砂金依旧觉得难受。被「同谐」支配思想的感觉萦绕全身，明明还有十七个系统时周旋的机会，却开局就降了体力。

他捂着脑袋，尽量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脸色很差啊。还是说，这也是你的演技？”

“我没想到你还有脸来见我。”

砂金自嘲地笑了笑。面对这个在意料之中会背叛自己的男人，他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除了这该死的负面效果，其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没关系，「死亡」会结束他漫长的痛苦。

“我以为这才是你想要的结果，毕竟我可是像你说的那样——「忠诚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拉帝奥犹豫一秒，接着道，“你要是挺不住了，记得先通知我一声。”

虽然拉帝奥这句话像是在关心他一样，但砂金不打算让氛围就这样萎靡下来，他像是往常一样，随口调侃。

“庸众院的「天才」是打算给我收尸？天啊…真是荣幸。”

“战略投资部的各位一定也非常希望能及时收到你的死讯。别忘了，你再也没法见到他们了，这个任务现在可是落在我的头上。”

别人不知道，但某位前辈肯定不希望他有事。

砂金无所谓地扬起笑容。

“好啊，那麻烦你现在就去报个信吧。就说「砂金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十七个系统时后即可入场。」”

拉帝奥叉着腰的手默默放下了。

“大言不惭。你打算怎么在被「同谐」禁锢的情况下完成任务？”

“凭我手中的这袋礼金，有时候用最低贱的物品，也能换来足以扭转战局的筹码。我只能说这么多，你已经背叛过我一次了，教授。”

拉帝奥维持着一言不发的状态良久，好像有无数句话在他的心里走了一遍，但都因为不合适被扼杀在摇篮里，没能说出来再“攻击”这个一路坎坷的可怜人。

“……算了。给你这个，拿着。死到临头再打开它，你会感谢我的。”

砂金接过那个猫头鹰样式的奇怪容器，询问的话脱口而出，但当他抬起头时，对面的拉帝奥早就不见了踪影。

“…呵，你是懂戏剧性的，教授。”

话音刚落，脑袋里又传来一阵阵刺痛，「同谐」的影响持续不断，试图麻痹他的思想，将他杂糅，最终强行融进“家”的怀抱。

他在原地把星期日吐槽了一遍。

「艾迪恩公园」是砂金印象里黄金时刻人最多的地方之一，他先后找了四个不同身份的人，用行李袋里细碎的宝石换取了情报，即便里面夹杂着不少的流言，但对他来说足够了。

第五个目标…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了人选，而演员也已经就位。

时间流逝，「同谐」的影响在加深。砂金的脚步愈发虚浮，在走到那人面前时，似乎所有的力气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他如鸟儿般往下坠落，却被温柔的云朵及时承托。

“……谢谢。”

他借着那条充满善意的胳膊起身，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的脸色很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语气里的关切的真的，动作上的无措也是真的。他抿了抿嘴，抬头直直撞进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里，如坠冰窟，但特意为他留了一汪温泉。

…唯独眼睛是假的。

“你也是这样么…很疼。”

砂金的声音很小，但紫水晶还是听清了内容。她看了眼一旁并排站着看“戏”的「克洛夏」和「紫水晶」，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有撒谎。”

她在撒谎…如果真的没事的话，星期日何必提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