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绽

破绽

对话声渐渐远去，视线内恢复了宁静。

温邂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可以试着去感受一下。”

怪物尝试着，它很平静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埋怨丈夫藏私房钱并且赌/博输了五百。”

温邂的回答没有出现，空白的显像屏停在了离去的两位老人身上，接着变换了一个视角，由高到低，像是某个监控能拍到的画面。

俩位老人说说笑笑，没有任何不和睦的状态，机器人缓缓出声，

“先别这么想，我们继续看看。”

那对夫妻似乎还在继续刚刚的话题，老太在点头应和着什么，而老头瞪着眼珠子，又震惊又委屈，似乎那个话题还没结束。

他们一起进了超市的水产区，显像屏跟着他们的行动轨迹变换视角。

老太指着虾，“称一斤吧，再买点楠楠喜欢吃的水果。”

“楠楠不是还在住校吗？”

“她回来了水果正好放熟，等她回来再买点她喜欢吃的菜，咱可不能厚此薄彼。”

老头点头，“还是你细心。”

老太哼了一声，然后问，“你想吃什么，拿啊。”

老头似乎很惊喜，“真的啊燕纷，你别骗我。”

她切了一声，“要拿赶紧拿。”

“好好好。”

老头喜滋滋地去拿了一袋下酒菜，还拿了一盒草莓和两斤猕猴桃。

最后是老太付了钱，老头拎着所有东西，屁颠屁颠跟在老太后面，喜形于色，嘴里囔囔着，“燕纷，燕纷啊，你慢点，慢点。”

老太停下来等了等了一会，他就笑嘻嘻地凑过去，“我就知道燕纷你心里有我。”

老太一巴掌拍了上去，“闭上你的嘴，赶紧回家。”

“哦。”

显像屏里的画面在两位老人离去后再也没动过，机器人看着他们幸福的边边角角，沉默而温和地望向了数据库里的怪物。

影子的身体被显像屏的光晕染，它盖着毯子，微微陷入沙发，不均匀的光斑将它切割得支离破碎。

怪物出神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完全没有从刚刚的场景中反应过来一样。

温邂静静地收回视线，模拟出的呼吸在一瞬间显得如此沉重。

他知道自己不能心急，但即便是正常的表现，机器人还是如同心脏被狠狠攥了一把一样，荒唐中带着难以忽略的痛楚。

“现在呢？”温邂开口，他没有再看数据库里的模样，而是慢慢地等着回答。

“他们的感情很好。”

怪物以为最开始的玩笑和打趣是从心的真心话，没有把这场对话当做普通夫妻之间的日常。

在它最初看来，这对夫妻的感情并不好，直到温邂放了后面的那些内容。

怪物缓缓开口，说，“我好像有点理解，但更多的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很嫉妒。”

它说完看着显像屏，直直的，“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机器人的神情可以说极其地平静了然，他当然知道它会在想什么，不光是嫉妒，还有更多的负面情绪。

郁昙近期接触了一些完全不同于它本身经历的事情，真相摆在面前无法自欺欺人，它本身也为了寻求答案会主动接纳，但这个过程没有那么简单，甚至是煎熬，要经历无数次质疑与被质疑。

温邂整理了措辞，将快要溢出的情绪藏好，轻轻吐出一口气，敛下眼，回答了怪物的问题。

“因为你已经开始主动去理解建立在你认知范围之外的事物，”温邂声音变得很轻很薄，仿佛一吹就散。“仅有的理念和经历让你下意识抗拒质疑，但是你却真切地发现了，存在于你已知之外的美好。”

机器人停顿了一瞬，怪物缩起来的动作缓慢而毫无痕迹，但完整地被机器人捕捉到。

温邂眼底闪过一丝柔光，闪着细碎的色彩，揉合了无边的落寞。

“你选择相信了它们，所以会嫉妒。”

“因为你认为……”

机器人停顿了一瞬，怪物擡起头，但并不能看清它神情的细节，只知道怪物的目光落在显示屏上，表达着沉默与不安。

“这些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良久，郁昙笑了，它很轻松地承认了机器人所说的内容，“是这样。”

“但是我无法改变它，”影子怪物缓缓站起，它身形瘦削高挑，破碎缥缈感愈发浓烈，“我的恶劣和怨毒，只会在看到他们幸福时折磨我，而我需要在这个过程中，去理解品味他们之间的爱与真情。”

它平铺直叙着自己的状态，接着移动视线，轻声表达疑惑，“温邂，你会嫉妒吗？”

“嫉妒的核心是某方面失去平衡导致的不同程度的不甘，也是自尊和自信的一种状态投射。”

机器人解释着这个名词的定义，继续道，“我不会嫉妒，但是我能学会嫉妒。”

怪物问，“学会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