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林家大娘子
林府落栖院，小厨房内上下忙得热火朝天。
刘嬷嬷刚来到门口，管事的朱妈妈眼尖，忙用围裙擦拭着手，笑呵呵地迎上去，“哎呦，刘嬷嬷，怎劳烦您来这地，这儿油烟重，小心冲着您。”
说着转过头去呵斥一旁摘菜的小丫鬟，“没眼力见的小蹄子，还不搬把椅子来，上些瓜果好生伺候着。”
刘嬷嬷阻止了要继续的朱妈妈，用帕子左右拂拭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算了，算了，我不过是来瞧瞧，手脚都麻利些，可别耽误主子们用膳。”
“哎呦喂，瞧您说的，大伙儿就要上菜了呢。”
刘嬷嬷没理会她，又走近瞅了一眼，长案上摆着各色佳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在朱妈妈谄媚的恭维声中离去。
落栖院正堂，每月十五才来的林尚书，今儿却打破了惯例。
蔡氏心有疑惑，却面上不显，只是喊来一双儿女作伴。
饭桌上很是冷清，林煜晖原本欢脱的性子也收敛不少，在父亲大人的呵斥下，不再问东问西，只是乖乖地埋头吃饭。
蔡文秀有些心疼，夹了块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鱼给小儿碗里，林煜晖眨巴着大眼睛对自家娘亲甜甜地笑着。
林楚淮很快结束了午饭，接过茶水，他不着痕迹地说，“珍娘后日就要归家了。”漱完口后，拿起托盘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继续吩咐道，“你去把聚芳阁收拾出来，按照窈娘房里的规格好好布置。”
“是。”蔡文秀放下碗筷，低头应道。
林楚淮起身稍微整理衣袍，就要踏步出门，看到早已站在一旁的林窈娘，突然想到了什么，继而皱着眉吩咐周围的奴仆，“林府嫡出大娘子不日归家，以后称窈娘为二娘子，不许出错。”
众人应是，林窈娘适时出现，对父亲深施一礼，“听闻嫡姐身子弱，从小在外祖家静养，等来日归家，窈娘定常常陪伴，好好弥补姐妹之间缺失的情分。”
林楚淮看着这行事落落大方的小女，满意地点点头，又好好叮嘱姐弟俩，这才转身离去。
跪在地上正面面相觑的仆人们在刘嬷嬷的示意下都退了下去。
林窈娘转过身子，见自家母亲凝视着远方一动不动，连忙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扶她入座，轻声劝慰着，“娘，不过是一闺阁女子，您莫担心。”
蔡文秀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手，“娘没担心，只是感慨，岁月蹉跎。”
见自家小女仍蹙着眉，蔡文秀继续解释着，“我身为当家主母，该有的气量自是有的，一切都会照着规矩来的。”
“娘，女儿是担心您心里难受。”
“哪里的话，那孩子和她娘都是无辜的，娘早已看开。”
“哎呦喂，我的小公子，您可不能再吃了，小心这糯米撑胃。”刘嬷嬷着急忙慌地拿走装有红糖糯米糍的盘子。
见到正说悄悄话的娘亲和阿姐瞧来，林煜晖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双手捂住小嘴，嘴里含糊着，“晖儿就吃了一个。”
母女二人哭笑不得。
接下的几天，府内下人忙碌不堪，终于在林家大娘子回来前，按照规矩将院子收拾出来，连林楚淮瞧了也无多话，只是吩咐心腹送诗词歌赋来。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大娘子的车驾缓缓停在了林府正门。
随身伺候的嬷嬷掀开车帘，一位笑脸盈盈的小娘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娘子的脸又小又圆，大大的眼眸里闪烁着俏皮的星光，时刻扬起甜甜的笑，活泼的姿态惹人喜爱，一颦一笑都散发着别样的魅力，这是个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小娘子。
看到多年未见的女儿，恍惚间，林楚淮想起了少时在舅父在读书的时光，婉儿也是这般每日对他笑嘻嘻的。
“爹爹，女儿回来啦。”林珍娘对前排的中年男子行礼，甜甜地笑着。
听到女儿的呼唤，林楚淮才回过神来，看着已亭亭玉立的娇女，他不由得眼眶湿润，夸赞道，“好，好，回来就好，看来舅父将你教得极好。”
林珍娘又有模有样地给蔡氏行礼，蔡氏说了几句场面话。
“想必这就是我的好妹妹吧。”林珍娘好奇地凑到黄衣女子面前，盯着她看了几秒，不知怎的，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进而直接一把抓住黄衣女子的手，惊叹道，“好看，妹妹，你可真好看。”
林窈娘有些震惊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止，但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姐姐才是，天真活泼。”
一旁的林煜晖抓着胞姐的衣裙，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位奇怪的姐姐，不料，下一瞬，这位奇怪的姐姐蹲在了他面前，笑眯眯地问他，“弟弟喜欢小狗嘛？”
“喜欢。”林煜晖用力的点头。
“瞧好咯。”林珍娘从怀里拿出帕子，将右手盖住，往上面吹了口气，随后左手快速撤走，一个巴掌大用草折的小狗出现在掌心。
“哇哦，姐姐好厉害。”林煜晖兴奋地拍着小手。
“送给你。”
林煜晖眨巴着大眼，有些害羞，望向娘亲后，见她点头，就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小狗，小大人似地回礼，“多谢漂亮姐姐。”
“哈哈哈哈哈！”林楚淮再也忍不住了，笑着指着走近的女儿，“你这丫头，还是这般顽皮，可没少折磨你外祖吧。”
林珍娘反而得意地扬着小脑袋，“爹爹，多亏了我，外祖晚年才那么幸福，每天都乐呵呵的呢。”
“走走走，路上走了这么久，饿了吧，咱们去用饭。”在自家女儿地搀扶下，林楚淮笑呵呵地走进府内。
正堂，饭菜早已备好，时时温着。
“哇，爹爹，怎么都是我爱吃的，珍娘好开心。”
“快吃，快吃。”
父女二人，一人夹菜，一人大快朵颐，饭桌上时不时妙语连连，好一片温馨场面。
林窈娘坐在一旁，默默夹着眼前的素菜，儿时的记忆不自觉浮现脑海。
初春，三岁的林窈娘搬着小板凳在大门口坐着，乖乖等父亲回来。身着官服的父亲下轿后好似没看见一般，直接踏门而入。
小姑娘以为自己矮，父亲瞧不见，忙着急跑过去，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喊着，“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