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柳暗花明（五）
第86章柳暗花明（五）
孔嘉觉得,或许她能够明白时渊的选择。
一如牛郎织女，倘使他们有朝一日觉醒了自我意识，知道在遵循既定的命运安排之外,还有其他的选择。孔嘉有理由相信,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奔向另一方。
这是时渊种在她心底的因，而如今,在他身上结出了属于自己的果。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只是一篇小说故事里的人物了吗？孔嘉不敢深思。
因为她无从说服自己，当一个小说人物对于自己的困境有了认知之后，如何才能继续将他当成扁平的、任人处置的纸片人。
即便她早已动摇。
可不论动摇与否，她都必须这么做。从穿进这个小说世界的第一秒起,便注定了她是以俯瞰的“纠正者”视角,来处决此处的一切。
纠正者,这是系统提供给她的称谓,而它自称陪伴者。
世界线会在时渊的改变下彻底崩塌，因而才有了她的使命——纠正这个不安定的因子,让一切重回正轨。
至于时渊，即便他的身份在原著中举足轻重，但剧情发展到后半部分时，他引导者的角色早已退出了舞台中央，只是作为众多买股男配之一存在着,并不比一个世界的稳定来得重要。
因此,可以弃之。
可孔嘉仍然不解，在前往战场的路上,她向系统提问：“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为何一定要选择这么偏激的办法,屠尽苍生，然后呢？我不信他疯了似的四处布局,仅仅只是让苍生为他殉葬。”
【您要明白，魔头的心理不能以常理推测。】
系统给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回复，孔嘉轻轻勾了勾唇角，它还在瞒她。
“你真当我傻，是不是啊系统。”她有些无奈，“以时渊的性格，即便受心魔所困，也不可能做这么多违背常理之事。他之所以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必然是因为他想要得到的，是更大的收益。”
可何谓更大的收益？孔嘉一时有些难以想象。
是挣脱此界的束缚，成为一个真实的人？还是攫夺天道的权柄，自己撰写自己的人生？或是将女主的气运夺走，成为此界的天道之子？
孔嘉总觉得，这些理由都缺了点儿什么。
她将自己的分析慢慢讲给系统听，好让它知道，即使它对真相严防死守，但她并不是一无所知。
说到底，他们此刻的目标是一致的。可若是任务完不成，她会有何下场，却只是系统单方面的威胁与推测。
凭什么它说什么孔嘉便信什么，而它不愿意吐露的事情，她便也只能跟着假作一无所知？
在行将走到最终结局之前，孔嘉决定将主动权攥回自己手中。
她与天道并肩对话一瞬所“看”到的东西，系统其实并不知情，如它所言，它的权能其实相当有限。
现在，对上系统，她并非最开始那个一无所有的懵懂大学生。
孔嘉的判断没有出错，系统只是一个纸老虎，禁不起任何试探，便将真相倒了个干净。
它说，如果时渊的举动达成，那么这个世界在崩塌又重组之后，或许会萌发新的生机。
孔嘉不解：“那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制止时渊，倒显得我像大反派了。”
【纠正者，您想得太简单了。】
且不说重组之后，世界能否如实还原成如今的样子，便说诞生于新世界的人们，又是否会是原来那个人呢。
系统用地球上的克隆技术，给孔嘉做了类比。
同样的基因，同样的身体，也许在某个节点之前，还拥有着同样的回忆——这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
可这对于在今日死去的人而言，新生的他，还是他吗？
一旦时渊彻底完成了灭世，今日这片大陆上还生气蓬勃的人们便会在恐惧之中灭亡，即便再以其他的形式完成复醒，但他们身体里活跃的那个魂灵，所思所想与今日也完全不同了。
从这一层面上，时渊便是确凿地杀死了他们。
而系统也坦言，它只是一个穿书系统，维护原著秩序是它的本职。倘使书中人物全部脱离既有轨迹，不再像从前那样思考，这本书便等同于彻底消失在了世上。
因此，于情于理，她们必须阻止时渊。
【纠正者，很抱歉，或许您因为系统有时不够坦诚的表现，而多有疑虑。但我必须诚实地告知您，系统在对您完成任务的这件事上并没有撒谎。只要您能够完成捕杀时渊，阻止他灭世之举的任务，系统为此任务预留的能量，便能将您送回原有的世界，绝无食言。】
孔嘉的强势，终于让她与系统之间的关系发生逆转。从前是系统居高临下般，不停地向她提出要求，而现在，则是系统居于下位，恳求完成任务。
这种感觉并不坏。
说到底，孔嘉压根没有在这里和系统翻脸的打算。
即便它的理念她并没有多么赞成，但只要有能让她回家这一点，便足矣。
……
他们很快来到了仙界边缘附近。
在不知道时渊行踪的情况下，仅靠孔嘉个人之力，显然难以在偌大归元大陆上找到他。
孔嘉不考虑使用阳谋或阴谋，系统经过精密测算，断定她的实力已完全可以碾压时渊——说实话，连系统对这个结果亦感到诧异，最后只能推测，是孔嘉与世界本源力量格外契合的缘故。
因此，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计谋都只是拖延时间，孔嘉的目标十分明确：找到时渊，然后，用剑结果他。
不出她所料，仙界之中，此时已层层戒严，进入战备状态。
堂堂仙尊竟然一朝堕魔，这对于仙修们而言，不仅是莫大的耻辱，更代表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凌驾于全体仙修之上的仙尊，其实力究竟是何等存在。一朝堕魔，威胁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