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异域同天（十）
第62章异域同天（十）
“唔,外貌上还是有些许差别，但肯定是同一人，大概是修为有进益的缘故……只不过,百年光阴,却只从凡女之身修至这么一般的水平，着实有些不好看啊！”
魔主一手托腮,目光旁若无人地在她身上兜着圈子，半晌才下了这些碎碎叨叨的结论。这让孔嘉感觉自己似乎成了市场上待价而沽的商品，十分不舒服。
无话可说，只能选择装傻回复：“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放在先前,她内心定要疯狂尖叫到底为什么只在梦里见过面的魔主要摆出一副和她认识的模样。但现在,孔嘉实在有些累了,被梦境的真实与否反反复复玩弄,如同面对这无常的世界和不靠谱的系统。
她是被莫名抓壮丁的“玩家”，又凭什么非要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
所以,孔嘉采取了以不变应万变的招数。
简而言之，躺平了。
魔主却笑道：“小女娃，不用同我装傻，你我都知道，我们见过面……”他压低了声音,附在孔嘉耳边,“在百年前的虞黎皇宫之中。”
魔主向来享受这些玩弄人心的时刻，好似天底下唯独他一个聪明人。故意说话间装神弄鬼,就是希望看见孔嘉慌乱的神色。
说罢，他倒退几步,打算欣赏这个修为不济、却不知为何与自己那便宜儿子搭上线的女修露出失措的神情。
然而，魔主失望了。
孔嘉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更不打算在这是敌非友的角色面前翻出底牌。魔主似乎根本不明白此话对她的意义，就这样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便在她面前失去了泰半价值。
她稍稍平复心神，带着点儿讽刺的意思，回答他道：“魔主大人，您大约是在暗无天日的海底待的时间过长，第三只眼也合拢太久，竟然看不出来在下的年龄不过二十周岁，还把百年前不知哪个前辈当成了我。”
魔主眸色一暗，果如她所言，细细查探了一番，但孔嘉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不论是生理抑或心理年龄，她都是实打实的二十岁女大学生，谅魔主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可他犹不死心，嘴硬道，“夺舍？还魂？本座是困了一百年，不是傻了一百年，这些招数，我还能不懂？”
不知为何，今日的魔主与梦中所见，似乎有些差别，言行间未□□于浮躁轻狂，孔嘉将这归结于时空折叠带来的扭曲。
他将手一袖，冷笑：“哼，老牛吃嫩草，还想在我面前藏住身份？！”
“啥？！？”真是好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孔嘉这回真的疑惑了，“谁是老牛，我？那嫩草又是……？？”
时渊？申阆？该不会是说他自己吧？虽然这个猜测荒谬，但也不无可能，毕竟今日魔主的状态，不能以常理来推测。
魔主飞快梭一眼申阆，拉住孔嘉的衣角试图把她往角落引，却扑空。
他又忘了此身仅为灵体，掣肘甚多。只好自己先飘去安静角落，止住侍从欲跟上的步伐，只叫住孔嘉：“你过来。”
纵然从前本领如何赫赫，此刻的魔主不过区区一个投影，连触碰实体都做不到，孔嘉自然不担心会被他如何，从容地迈步过去。
魔主压低了声音，一双阴戾的双目微狭，直勾勾盯住她：“真当我看不出来？速速招来，你和我那儿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表情严肃，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说出那句熟悉的台词：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可是，
“你居然还会关心你儿子？”孔嘉还以为魔主眼中根本看不到申阆的存在呢。
“自然，他是我唯一的血脉，我肯定不容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染指。”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仿佛被莫名其妙打成“阿猫阿狗”的孔嘉没有管他，只是反将一军。
“是吗？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关心他，却来找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以为，你起码该问一问他的母亲，你的妻子如何了。”
没想到魔主的嚣张气焰因为这句话瞬间被打击，默了半晌，才唉唉叹道：“还用打听吗？我与她结过同心誓，自然早就知道，咒誓是在何时失去了它的效用……我的妻子死了，此事不需要旁人来通知我。”
魔主言之凿凿，但孔嘉偏从他神色里看出几分外厉内荏。她步步紧逼：“所以，你认为他也是旁人？”
“当然。我此前不曾见过他，也不曾了解过他的喜好。若路上相见，不过是两个彼此相见不识的过客，贸贸然交流，能有什么可说的？”
他提及申阆的语气，不像是说自己与妻子的爱情结晶，倒像提起全然陌生，需要打起精神才能与之交际的人。
所以这就是魔主找上她的原因？孔嘉摸不着头脑之余，又觉得似乎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这位曾经的魔界共主，可能因独自困在海下太久，得了社交恐惧症。但他不恐惧与旁人交谈，却唯独恐惧自己的亲子。
似乎在抗拒回避着什么。
其实他分明是关心申阆的。
见她不语，魔主看了看自己愈发浅淡的身影，有些着急地一跺脚，问：“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别装傻了！倘使你勾走了我儿子，那时渊又怎么办？”
孔嘉追不上他话题的跳跃度了。
“时渊？关他什么事。”
魔主自以为踩中了她的软肋，老神在在地笑道：“本座也是过来人了，当年和我夫人可是我们魔界的模范伉俪，难道连你们这点儿猫腻都看不出来吗？”
他露出自以为了如指掌的神情，对自己的推测愈发狂热，“好你这女子！百年前和时渊勾勾搭搭，害我不浅，如今不知使出了何等招数，又搭上了我的儿子，真真是诡计多端！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回，孔嘉听明白了一多半，合着这魔主是个恋爱脑？
准确来说，是对自己事业心，对旁人恋爱脑。他以为世间所有关系都逃不脱情与爱那档子事，以有色目光揣度她的一切行为。
孔嘉无语之中有些气愤，但碰上疯疯癫癫的人时，能做的只有比他更冷静，从逻辑上击溃他。
她一条条反驳回去，恨不得拿着喇叭怼在魔主耳朵旁：“第一我没有勾搭任何人，第二难道不是你害我吗？第三，我与申阆有生死之谊，不要用你那狭隘的观点来妄自揣测他人。”
“原来他叫申阆啊，真是好听的名字。”魔主闻言，方才还癫狂的脸色顷刻变得柔和，又马上勃然变色，指着孔嘉颤声道，“什么？！他连真名都告知了你，你还说你们没有首尾。啊不孝子啊不孝子，气煞我也！！！”
孔嘉没有想到区区真名会引得他如此大动肝火，无奈道：“真名怎么了，我真名孔嘉啊，你可以随便叫，我没你们那么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