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卑微老太隐江湖

我想以梦为马，执手仗剑走天涯。

我想快意恩仇，生活的肆意潇洒。

可我愿入江湖，奈何江湖不容我。

我能力微薄，月入碎银几两，苟且生活。

新市很新，我却很旧。活的太久，久到自己都忘了年岁。只看到岁月流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多少世人出生，死亡，过了一代又一代。我却还在这个新市的旧屋里老驴拉磨盘般打着算盘。

这个旧屋是一间小店铺，卖杂货的。掌柜的面目不祥，年龄不祥，神出鬼没却心地善良。之所以说他心地善良，是因为他收留了我这个业务能力不强的小老太。

旧屋在新市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巷子破旧，很长。两边的屋子看起来灰扑扑的，像随时要倒塌一般。巷子里鱼龙混杂，住着三教九流之辈。这些人性格乖戾，暴躁，整日无所事事，惹是生非。因此，身上常常挂彩，却又不以为意。似乎那些伤口是长在别人身上一般。但他们虽表面看起来如此不堪，却又有个共通点，就是从不为难我这个老太太。相反，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情谊。比如，他们来杂货店买东西，从不给钱，一律赊账，却又从不看账。遇到有钱的时候就给一些，我随手一划就算完事。钱多钱少从不在意。遇到没钱的时候，进来拿起东西就走，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若我多吱一声，顶多回我个小眼神，说，赊账。然后扬长而去。有时候遇上些不长眼的客人欺负我这个小老太老眼昏花，想借机行偷盗之事，他们还能顺手帮我解决掉。感谢的方式也简单，一壶酒或者几颗花生米都行。只要是能吃之物，扔给他们就没有不收之理。如此行侠仗义，肆意潇洒，让我对此还有一丝丝喜爱之情。

掌柜已很久没有出现。这个怪异的小老头一直行踪诡异，来去无踪。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在干什么。只知道当他想找你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当他不想见你的时候，你就算翻遍整个江湖都找不到他的半个影子。据说掌柜有很多产业，据说每个产业都有一个会打算盘的小老太，据说那些小老太都很厉害。厉害到无论是多复杂的账目，只要一经他们之手，就会给你整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我，与他们相比，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实力悬殊太大，若是算账，我丝毫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只是个很普通的小老太，日复一日的躲在旧屋里，苟且偷生。若不是掌柜当初心好收留了我，估计我现在已流落街头。

我常常在想，也许我是账房先生里最最底层的一个。身无长物，也无分文。更没有其他小老太的金手指，金算盘，也没有灵活的头脑。唯一有的，是那个破木头做的祖传下来的破算盘。

我不知道那个破算盘有什么用。只记得老太爷曾小心翼翼的把那破算盘放在我手心，说是祖传之物，要我好好保管，切勿弄坏。那时，我才十岁。家财万贯，不愁吃喝。人人宠我，爱我。我眼里看见的是世间的美好，日日享受的是一切的荣华富贵。因此，从未将老太爷的叮嘱记在脑里。直到他临终之际，将我唤到床前，再次叮嘱，想要告知其中的秘密，却一句话未说完便咽了气。从此，我才重新对它重视了起来。日日带着研究。可是，我却始终没有研究出它其中的秘密，却练就了一身算账的本领。当然，我这个本领在同行中是下下等，但已够糊口谋生。

一说起算账这个行当，真真不行。世风日下，也不知从何时起，算账这个行当被底层贫民捧的很高，认为只要会了这个本事，就有了铁饭碗，糊口谋生毫无问题。因此，条件稍好的贫民便送其子孙去学了这个本事。一时之间，大街小巷涌出了许多账房先生。大的小的，老的少的，身上多少都带了点算账的本事。因此，这个行当多少有点人满为患。可人一多，店铺却只有那么一点。新市这个地方，表面看起来岁月静好，国泰民安，一派祥和。可实际上虚假繁荣，竞争激烈，波涛汹涌。人在其中行走，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被浪涛打翻，毫无翻身之地。因此。算账这个行当人一多，竞争便大了起来，竞争一大，月银自然就被降了下来。一时之间，大街小巷，哀叹无数。有活干的，叹月银下降，不足以养活一家老小。无活干的，哀叹学富五车，却无施展之地。真真是内卷的不行。

我整日呆在旧屋，对世间的这些世事变化冷眼旁观，置身事外。似乎这些事与己无关，却又好像与我有关。算账是我以此谋生糊口的工具，但是我的月银却未受到世间之事的变化而变化。那个小老头百年不变的给我一样的工钱，不多不少。让我饿不死，却又存不下去仗剑走天涯的本钱。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把我困在这里。可是，多年来，我又行动自由，毫无束缚之感。但就是出不了远门，因为我缺钱。

有时候心血来潮，冲动之下我都在想我要不要卖掉这个小破算盘换些盘缠去走天涯。可是，每次走到当铺门口就折返。只有一次，走进了当铺，放下了算盘。结果那个破掌柜不识货，只给了我一个很低的价钱。我想了想，算了算，还不够我走到下个城就得花完，于是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