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清场 - 薄荷时刻 - 知小枫 - 女生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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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清场

让人清场

江家老宅,只有佛堂处昏黄的灯光亮着,白发老人跪坐在蒲团,长长的佛珠手串缠绕在那只布满皱纹的手上,嘴唇张张合合,不知道在祷念什么,身后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亮光透进来些许又被阻挡在外。

一个身着青色的衣裳的中年男人走到老人面前,低头恭敬道:“太太,他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陈叔看她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补充:“现在已经下雪了,再等下去只怕--”

江老太太终于停下口中祷念的佛经,缓缓睁眼:“让他进来吧。”

陈叔应了一声,疾步走向外面,朝立在雪中的男人招手,“江晓,快进来,太太让你进来。”

江晓身着大衣,雪花落在他的头顶和双肩,听到陈叔叫他,他才提步走向屋内。

江老太太依然跪坐在蒲团上背对着他,江晓微微低头:“奶奶。”

江老太太侧眸,头朝旁边的书案方向点了一下,江晓心知肚明,褪去身上的黑色大衣递给陈叔,走到书案边跪下,他推开卷轴,拿起笔搁上的毛笔开始抄写佛经,刚才在雪地里冻得四肢有些僵硬,关节通红,落笔时还有些微微颤抖。

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还宿债。

这是江晓落笔抄的第一句话。

“你二叔...前段时间找过我,”江晓笔尖微顿,听她的下一句话,“他已经都告诉我了,这件事…确实是兆儿的问题,”江来太太从蒲团上站起来,从红色楠木案几上抽取了三根香点燃:“听说他的鼻梁断了,眉上也缝了好几针,是江屿干的?”

“嗯”江晓没有擡头,毛笔继续在宣纸上书写:“是我让他干的。”

江老太太对着供香轻轻吹气,将它插在香炉当中:“既然如此,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不行。”江晓几乎没有犹豫,很快回绝。

陈叔站在一旁,悄悄观察太太的颜色。

江老太太知道他会这么说,不然江文群也不会来找她出面,她转身说:“晓儿,我知道你是想为了江筱羽出气,但凡事都有个度,再说了,她现在不是没事吗?”

江老太太微沉了口气:“况且,你二叔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可我也只有这一个妹妹。”江晓停下笔擡头打断,眉宇拧着:“二叔应该庆幸小鱼没有出什么事,不然江兆年不一定能安然无恙的回到海城。”

“江晓,我看你平时太惯着她了一些!”江老太太脸色陡然一变,语气也严肃了几分:“兆儿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的亲侄子!你们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怎能--?”

“奶奶,我不惯着她还有谁能惯着她?”江晓跪的挺直,冷沉着一张脸:“小鱼也是您的亲孙女,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晚没有人救她,她或许连命都没了!”

“孙女?”江老太太冷哼一声:“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她的身份,当年的事如果不是她--”

“当年的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江晓垂眸看向书案上的佛经说:“小鱼是我一手养大,她不需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可,所有想要伤害她的人,无论是谁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江晓!”缠着佛珠的手狠狠拍向桌面,发出沉重的声音:“你是要造反吗?!”

陈叔在旁边劝道:“太太,您当心身体,气大伤身啊。”

“我不会造反。”

当年江文新车祸而亡,江家旗下的公司群龙无首岌岌可危,如果不是江老太太出席坐镇替自己的儿子稳住公司的话,江家三代的家产恐怕早都已经拱手送人了。

无论是血缘关系的原因,还是雪中送碳的恩情,江晓一直对江老太太很尊敬,唯江筱羽的事情,他绝不会退让一步。

“奶奶,您不用劝我了,这件事不会有商量的余地。”

“好啊..好啊”江老太太怒火中烧,掌心不停的拍打案几:“这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孙子,不顾手足亲情!不知感恩!”她扭头朝旁边的人喊道:“陈叔!请家法来!”

“太太,这....”陈叔犹豫的说。

“去拿!”

陈叔只好转去按江老太太的要求去做,他走到佛像后面的禅房取出一个长方形木制盒子,陈叔知道,这是江家十几代传下来的,用来鞭笞那些不孝不善的江家子孙后代。

陈叔掏出里面细细的木制条棍,走到江晓面前。

江老太太闭上眼,吐出一个字:“打。”

陈叔咬着牙,高扬起手中的条棍朝江晓的背上打去,江晓跪在地上,双手握拳,牙关紧咬一句话也不说。

条棍是特制而成,上面还有细小的尖刺,江晓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几棍下去,背部已经渐渐有血渗了出来。

陈叔于心不忍,眼神看向江老太太:“太太,已经出血了。”

江老太太面对着佛像,手里的佛珠快速被她撚动着:“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放过兆儿?”

“不能。”江晓忍着疼痛开口,额头沁了一层薄薄的汗。

“继续打。”

陈叔只能看向江晓,他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不忍心看他这样受罪,他语气带着恳求说:“江晓,你就向太太认个错松个口吧,再打下去你会受不了的。”

“我没事的,陈叔。”江晓淡淡开口。

陈叔叹了口气,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外面的雪愈下愈大,纷纷扬扬落了满地,陈叔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棍落在他的背上。

直到他再也撑不住,掌心贴在地上,脊背弯着,眼镜也摔落在一旁,发出清脆的响声。

“啪”的一声,手中的佛珠不知何时崩线断开,珠子洒落一地,有几颗滚到江晓的手边,江老太太心猛地跳了一下,她睁眼看着面前的佛像,嘴唇翕动,不知何时落下泪来。

“行了,”江老太太一只手撑在香桌的案几上,另一只手还紧握着几颗断了线的珠子,“我累了,这件事就此作罢,随你们怎么弄,你走吧。”

“谢谢奶奶。”江晓拿起一旁的眼镜,从地上站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伤口,带来剧烈的疼痛,“这段时间医院忙,我就不过来看您了,过年的时候我和江屿一起来。”

江老太太没有说话,江晓站了一会儿后,拿着衣架上的大衣重新套在身上,踩着风雪离开了。

山海街,离开时正值盛夏,如今已是白茫茫一片,码头的长梯远远望去,如同一条白色的巨蛇伸向灰蒙蒙的烟霭里若隐若现。

“这里目前是北城最大的滑雪场,”靳成川说,江筱羽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她记忆中离开时这里还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碧波湖水,如今已经变成了滑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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