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一线天光
他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怎么说服陈先生投自己一票。
陈先生没再理他,目光转向台下:“有人可能会问,运河奠基礼的表演机会,为什么要这么较真?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场表演,更是要向所有人展示,什么是真正的艺术。我不能只靠自己的喜好来决定,必须选出最优秀的团队,才能说服大家。”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magic-q的队员身上:“magic-q杂技团的表演,很有新意。将现代科技与杂技结合,想法很好,也确实能吸引年轻人的目光。这种创新精神,值得鼓励。”
乔奇的眼睛亮了,连忙点头:“谢谢陈先生的肯定,我们以后会继续创新,做出更好的表演。”
他身边的队员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反观蜀艺凌云这边,气氛却沉了下去。陆栖川的颔首垂目,情绪十分低落。他的孩子们十年如一日地重复练习一个又一个枯燥的动作,现在,却似乎要输给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
陈先生的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郑重:“但是,杂技的核心是什么?是创新吗?不是。是科技吗?也不是。是演员的基本功,是日复一日的坚守,是把每一个动作练到极致的执着。”
他的目光转向蜀艺凌云,声音提高了几分:“刚才蜀艺凌云的《巫山神女》,云知羽姑娘做‘倒吊翻身’时,脚背绷得笔直,没有一丝松懈;陆栖川小伙子托举时,手臂肌肉贲张,却稳如磐石。他们的表演,没有眩目的灯光,没有复杂的特效,全凭一身真本事,把绸吊的力与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看到陆栖川小伙子的额头,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却眼神坚定。这才是杂技精神!是老一辈杂技人传下来的精神!”
台下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
“运河要修很久,它需要的是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品质,就像蜀艺凌云的杂技一样。”陈先生的声音回荡在场地里,“蜀艺凌云的表演,能让人记住杂技最本真的样子。”
他举起手里的选票,高声宣布:“所以,我这一票,投给蜀艺凌云杂技团!”
全场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掌声,比刚才更热烈,更真挚。
陈砚舟一把抱住陆栖川,激动得不行:“赢了,我们赢了。”
陆栖川的眼角溢出了泪花,不是委屈,是激动。
他看向云知羽,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委屈和怀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知道,他们赢的不仅仅是一场比试,更是对真本事的认可。
乔奇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看着陈先生,看着欢呼的观众,看着喜极而泣的蜀艺凌云成员,嘴里喃喃自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的阴谋,他的得意,在真正的艺术面前,不堪一击。
陈先生走到霍青山面前,伸出手:“霍老板,恭喜。运河奠基礼的表演,就交给你们了。”
霍青山用力握住他的手,“谢谢陈先生,我们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夜色更浓了,月亮升起来了,照进湄公河的河水里,银辉像被揉碎的碎钻,顺着水波轻轻晃荡。
当晚,大家蜀艺凌云杂技团,难得聚在一起,便彻底放开了吃喝。
他们拿出珍藏许久舍不得用的火锅底料,熬了满满一大锅浓郁的汤汁,又从菜市场买回新鲜的肉和蔬菜,用来涮煮。
火刚升起没多久,火锅的香气便飘香四溢,馋得紧。
大家一边热热闹闹地吃着火锅,一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霍青山举起酒杯向大家敬酒:“你们跟着我也辛苦了。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表演机会,接下来就打起精神,好好练习,争取都拿出最佳状态。尤其是你,川儿,陈先生对你寄予了深厚的希望,可不能让他失望。”
陆栖川喝得有些微醺,脸蛋泛红,他举起酒杯:“我一定会努力的。”说完,便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坐回原位,陆栖川带着几分醉意,兴致勃勃地说:“等表演结束拿到钱,我就回国一趟。不过你们放心,我只是回去看一看,杂技团什么时候需要我,我什么时候就回来,我跟你们永远在一起。”
其他人看着他正高兴的样子,不忍心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破坏他心中的美好幻想。
云知羽看着陆栖川脸颊红红又害羞又幸福又满脸憧憬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别人已经结婚生子了,他却还沉浸在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别人都已经蒙在被子里了,他却还被蒙在鼓里。
这天晚上,所有人都吃得尽兴、喝得开怀,就连一直闷闷不乐的陈砚舟,也终于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聚会结束后,大家收拾完锅碗瓢盆,各自回到船舱,准备休息。
月光如水,静静洒在湄公河上,粼粼波光随着河水的涟漪轻轻晃动,将船舱笼罩在一片温柔的清辉之中。
河风带着淡淡的水汽吹过,抚平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河水潺潺流淌的轻响。
林可可躺在床榻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上次在宾馆见过占邦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其实今天白天,她趁着空闲时间又悄悄去找过占邦,可酒店的服务员告诉她,占邦已经离开了这里,走得悄无声息,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直到这时,林可可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占邦来说,或许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其实她早该明白,自己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任何分量,只是一直不敢面对、不愿承认,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好爱情幻梦里不肯自拔,而占邦,不过是她强行拉来的故事主角。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滑落,浸湿了枕巾好大一片。
她知道是自己太心急,也知道是自己做错了,可她想要的,不过是被人真心疼爱而已。
这么多年来,除了杂技团的伙伴们偶尔会送她一些小礼物、给予些许关心,她从未得到过其他人的牵挂,包括自己的父母。
小时候,她很喜欢待在杂技团里,虽然苦、虽然累,但做的是自己热爱的事,身边的人也会给她温暖。可长大后,她总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向往着未知的人与事,觉得自己的一生不该仅仅局限在杂技团的方寸天地里。
占邦送她的那支口红,曾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让她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渴望有了寄托。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如此疯狂地将占邦放在心上,这般着迷地靠近他,如同飞蛾扑火,最终却落得一身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