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暗棋
仓库是用铁皮搭的,锈迹斑斑,门是厚重的木门,上着两把大锁。
光头打开锁,推开木门,一股霉味和铁锈味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杂技器械,有缺了条腿的独轮车,有断了弦的竖琴,还有几个蒙着布的大箱子,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就在这儿修。”光头站在门口,“我会让人看着你,需要什么工具,跟他们说。什么时候修好,什么时候再出去。”
光头朝着花衬衫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花衬衫和另一个年轻人守在门口,像两尊门神。
索波走进仓库,里面很暗,只有屋顶的破洞漏下几缕月光。他走到那堆器械前,弯腰掀开蒙在一个箱子上的布。里面是一套走钢丝用的护具,皮革已经开裂,金属卡扣也锈死了。
“给我砂纸、扳手、润滑油,还有铁丝。”索波对门口的花衬衫说。花衬衫没动,让那个比他还年轻一些的人去拿。不一会儿,年轻人抱来一堆工具,扔在索波面前的地上,“哐当”一声。
索波没在意,捡起砂纸,蹲在独轮车旁,开始打磨锈死的车轴。
接下来的两天,索波就待在仓库里修器械。光头和后生轮流守着他,除了工具,什么都不给。
白天,仓库里闷热得像个蒸笼,索波身上的衣裳一直是湿的,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晚上,蚊子成群,咬得他满身是包,但他依旧不停地修,手里的工具从砂纸换到扳手,又从扳手换到锤子。
他修得很认真,把独轮车的轴换了新的滚珠,重新上了润滑油,车轮重新转了起来。
他甚至把那架断了弦的竖琴也修好了,换了新的弦,轻轻一拨,声音就清脆起来。
守在门口的年轻人忍不住凑过来看,有些惊讶。那些他以为早就废了的东西,在索波手里,竟然都活了过来。
索波累得不轻,却没人给他拿水拿吃的。
索波又饿又渴,想要水喝,年轻人不仅不给,反而朝他吐了口唾沫:“修好了再喝!别磨洋工!”
第二天早上,索波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脸色也变得苍白,但他依旧没停手,只是动作慢了些。到了下午,他修完最后一个魔术箱的锁扣,站起身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妈的,别装死!”花衬衫骂了一句,用木棍戳了戳索波。索波晃了晃,扶住旁边的独轮车,才勉强站稳。就在这时,光头来了,手里拎着个水壶。他走到索波面前,晃了晃水壶,里面的水“哗啦”响。
“修得怎么样了?”光头问。
索波指了指身边修好的器械,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光头扫了一眼那些器械,眼睛里闪过一丝满意。他打开水壶的盖子,递到索波面前:“喝点水吧。”
索波的喉咙动了动,伸手去接水壶。就在这时,光头突然蹲下身,捏了一把地上的土,搓进了水壶里。土混着水,变成了浑浊的泥浆,沉淀在壶底。光头把水壶塞到索波手里,眼神冰冷:“喝了它。”
索波看着水壶里的泥浆,眉头皱了起来。他抬起头,看向光头,眼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平静的抗拒。
“我不喝。”他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你敢不喝?”光头的脸色沉了下来,旁边的人也围了过来,手里的木棍对着索波。索波没动,只是把水壶放在地上,转身又要去碰那些修好的器械。光头突然一脚踹在他的腰上,索波踉跄着摔在地上,正好撞在独轮车上。
光头突然扑了上去,按住索波的胳膊和腿。花衬衫捏住索波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光头拿起那壶泥浆水,往他嘴里灌。泥浆顺着索波的嘴角往下淌,弄脏了他的衣裳,也弄得他的脸脏兮兮的。索波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但他死死闭着嘴,泥浆只灌进去一点,大部分都流在了外面。
光头看着他倔强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走上前,抬脚踩在索波的胸口,用力往下压。索波的脸涨得通红,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他感觉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疼得钻心。渐渐地,他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皮也越来越沉,最终,彻底晕了过去。
“妈的,真晕了。”花衬衫踢了踢索波的腿,没反应。
光头松开脚,喘了口气,看了眼地上的索波,又看了眼那些修好的器械,嘴角扯了扯:“扔出去。”
两个年轻人架起索波,像架着一袋垃圾,往园区外走。
索波的头歪着,头发上沾着泥浆和尘土,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们打开大铁门,把索波扔在路边,又回去了,重新关上大门。
“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乔奇的人走后,索波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然后,他慢慢睁开了眼睛。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他眼底的清明。
他根本就没真的晕过去,刚才只是装的。
他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胸口还有点疼,是光头踩的。他吐了口唾沫,慢慢站起身。
他回望了一眼园区的方向,大铁门在月光下像个黑色的剪影,里面一片寂静。他的眼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老谋深算的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又像是棋手落下关键一子后的从容。那是一种得逞的眼神,藏在睫毛的阴影里,深不见底。
没人知道,在修那些器械的时候,索波动了手脚。
索波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在月光下很淡。
他真希望magic-q杂技团快些接到新的表演机会,到时候,那些被他动过手脚的器械,会给他们一个“惊喜”。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村庄的狗叫声,索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清晨,安静了一晚上的湄公河渐渐苏醒,岸上有了人们干活儿、走路、说话的声音。陆栖川也从睡梦中醒来,穿好衣裳去洗漱,随后就扎进了练功房里,跟平时一样。
他刚到练功房,就看到绸带在空中划出的一道柔美的弧线,原来是云知羽在练功。身上穿的那身白配粉的漂亮练功服很漂亮,衬得她身姿曼妙动人。
“早。”陆栖川把早餐放在角落的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