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晨雾如她 - 扶南飞歌 - 一言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其他 > 扶南飞歌 >

第46章晨雾如她

云知羽顺着绸带滑落,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发梢的碎汗滴在地板上,晕出小小的圆点。

“我吃过了。”她说。

不止一次,陆栖川特意给云知羽准备了早餐,可她从来没有收下过。从这一点来看,好像她根本不愿意融入他们这个群体。

陆栖川一边吃早餐一边忍不住想,这个突然出现在柬埔寨、主动贴上来帮他们的姑娘,像团看不透的雾。她总是不遗余力地教他练习,给他传授心得,可她从不说自己的过去。

她越纯粹的付出,越让陆栖川心里发沉。他没有多少社会阅历,可是也听说过一种说法,突如其来的善意往往藏着最锋利的钩子。

正胡思乱想时,一杯温热的豆浆递到眼前。

“那个中国奶奶的摊子,”云知羽虽然没笑,却有一种亲切感,“她说这是用本地黄豆磨的,比国内的更绵。”

阳光刚好穿破晨雾,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陆栖川接过豆浆,突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胡思乱想的想法有些可笑。或许云知羽真的只是个爱杂技的姑娘,是他自己太过敏感,才总把人往坏处想。

“好东西怎么不等我?”陈砚舟走了过来,把本该属于云知羽的那份早餐拿去吃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刚从园区管理处听来的消息,magic-q那伙人,根本不是租的场地,是买的!”

他似乎不服气,啃得很用力,那架势,俨然是把眼前的早餐当成了magic-q那伙可恨的坏人。

“还有更邪门的,乔奇新置了栋带泳池的别墅,开的车是超级豪车,就连他身边那个光头跟班,座驾都要上百万。”

林可可刚进门就听见这话,不禁好奇。

“怎么可能?”她掰着手指头算,“他们演出费就算是我们十倍,除去成本也剩不下多少,哪来这么多钱?”

陆栖川说道:“莫非他们另有谋财之路?”

云知羽正擦汗的手顿了顿,说道:“不管是什么路,都不会是正道。”

这话让陆栖川陷入了沉思。

magic-q杂技团那伙人,行事毫无顾忌,什么出格的事都做得出来,用不正当手段赚钱的可能性极大。

但是!

话又说回来,他们真有这般本事,能聚敛到如此巨额的财富吗?

*

夜色把湄公河染成墨色,桑坤拖着那条瘸腿,一步一挪地踏上老渔民阿普的木船。

船板被他踩得“吱呀”作响,惊起芦苇丛里几只水鸟。

阿普坐在船头,手里紧攥着一根磨得发亮的船桨,脸上的皱纹深得像刻进去一般。他是个哑巴,喉咙里始终只能发出“嗬嗬”的轻响,瞧见桑坤过来,也只是默默往旁边挪了挪,给对方让出块能坐的地方。

河风带着鱼腥味吹过来,桑坤把马灯放在阿普面前。灯身银灰金属架,透明灯罩,亮着温和的光。阿普不明白桑坤想做什么,把目光落在了灯上。下一刻,桑坤就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蓝色工装,搂着阿普站在一栋白色别墅前,两人都笑得露出牙齿,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时候……他们父子俩很幸福,很富裕。

阿普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粗糙的手掌抖着抚上照片里儿子的脸。他的指关节因为常年捕鱼而变形,指甲缝里嵌着洗不掉的泥垢,划过照片时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突然,他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呜咽,浑浊的眼泪砸在照片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他死死攥着照片,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芦苇,却连一声完整的哭腔都发不出来。

桑坤坐在对面,看着他的样子,嘴角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任何安慰的话在这样的悲恸面前,都显得多余。

“我知道,3年前,乔奇来过这儿,跟你儿子打过交道。”

听到话的瞬间,老渔民像是被惊雷劈中,猛地抬眼,惊恐地望着桑坤。没人说得清,他是怕“乔奇”这两个字,还是意外桑坤竟敢主动找乔奇。

天刚透亮时,桑坤就已经站在了新目标的家门口了。

这一家的男主人叫丹瑞,只可惜,现在只有一个女人和孩子在相依为命地生活。

在敲门之后许久,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穿着碎花布裙的女人探出头来,眼睛里满是警惕,像只受惊的鹿。

她叫索玛,是丹瑞的妻子,皮肤是当地女人特有的蜜色,眉眼很漂亮,只是眼下的青黑和紧绷的嘴角,泄露出长久的不安。

“你是谁?”索玛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桑坤的脸,又飞快地瞟向巷口。

桑坤没说话,只是把怀里那个脏兮兮的帆布包递过去。包的拉链坏了,用根麻绳捆着,边角磨得脱了线。索玛看见那个包的瞬间,眼睛猛地睁大,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这是丈夫丹瑞出门时背的包,还有她按女儿要求缝的向日葵。

她颤抖着解开麻绳,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

是钱!

满满一口袋钱!

是用橡皮筋捆着的泰铢!

还有一些杂物,比如一枚磨得发亮的铜制钥匙,还有个装着薄荷糖的铁盒。

“他……”索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索玛见桑坤不肯开口,迟疑了一阵,又留意起桑坤的瘸腿,最后才终于下定决心把桑坤请进了家里。

刚进屋,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就从里屋跑出来,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叔叔”。

孩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粉色裙子,手里攥着个毛线团,圆圆的眼睛像极了索玛。

桑坤看着她,紧绷的嘴角柔和了一瞬。

“他真的是去打工了吗?”桑坤转回头,目光落在索玛脸上,“还是接触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索玛的脸色瞬间白了,她慌忙走到门口,撩开竹帘往巷口望了好几眼,确认没人后才关紧门,用木棍抵住。

“他跟阿普的儿子有过节,”索玛的声音压得极低,“半个月前,两人因为车撞了,在路边打了一架。当天晚上,一个光头就来找他了。”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