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三郎
许国公府团锦湖边的白槐花落了一地,像为死去的人在做奠仪,许国公府门外停下了皇宫的红锦轿子,为首的公公踏入许国公府,行至众人面前。
年轻的绿衣公公目光落在一地的血上迅速转移,恭谨地拜见过太子、许国公,转身又朝旁边的总管佟贯道,“干爹,官家派我来接贺娘子入宫。”
佟贯颔首,“裕丰,你让贺娘子梳洗打扮即刻随你去罢。”
许姎注视一眼年轻的绿衣公公,他叫裕丰,看着比佟贯小不了多少。她瞥见许芷泪水零落,咬着粉唇,怨恨地瞪向贺轻玉,甚至看着许老太太都添上一层朦胧来。
裕丰走到贺轻玉面前,“娘子,请梳妆打扮随奴才进宫罢。”
贺轻玉僵直了身子,站起来,似游魂一般踉踉跄跄向后院走去,她回头望了门外,许姎一瞬间明白她还在等,多么绝望又痛苦的女人,绥熙之祸后多少情多少爱都不会留下,如此执着又有何意义?
贺轻玉重新出现的时候,着了翠色霞帔,面饰珍珠,青黛眉、胭脂唇,头戴黄花翠枝冠,更显眉眼精致,红绣锦鞋踏上一地清白,槐花铺了魏氏的血,府中人看着这位贺娘子添了几分陌生。
许芷哭喊道,“你还我母亲命来!”
许琅按住许芷的肩膀,只怕下一秒她便要扭打上来。
许姎记得清楚书里的结局,绥熙之祸,宫中妃嫔除了那位废后,都被俘虏到靺鞨人的后院里,受尽侮辱践踏,运气好的当了宗室妾侍,运气差的任人发泄。
一个拳头牢牢地攥住她的心脏,只有一个念头牢牢霸占着她的大脑,她一定……一定要逃离汴城。
许家众人掩住悲伤,按耐仇恨,咬碎了牙送贺轻玉到了许国公府大门,这时,一个隽秀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背着包袱,头戴幞巾,一身天青秀色圆领袍,唇上有须,面容俊雅。
马车忽地疾驰而过,许老太太叫了声,“三郎!”
门口的中年人展露笑颜,“母亲,家中现在如何了?”
许府众人沉默,许老太太招手,他走近,与门内的贺轻玉隔门槛而双目对视,贺轻玉启唇,声音颤抖,“别来无恙,许恩瑕。”
许恩瑕正是许老太太的第三子,年纪轻轻中了举人身份,却不愿再进学,执意游历山川,不娶妻、不生子。
许恩瑕下意识地半伸出手,许老太太却对贺轻玉道,“德懿郡君,该入宫了。”
他立即退后半步,执手作揖,“郡君娘子安好。”
贺轻玉迟迟不愿再动脚,许老太太攥住她腕,语重心长说了一句话,“当初女求男不愿,男求女不从,是非孰过,均要一己承担。”
贺轻玉终于动身,目不斜视踏出门槛,走向红锦轿子,坐了进去。
直到红锦轿子走远了,许恩瑕才停止注视的目光。
太子对许国公道,“本宫已派人捉了罪魁祸首侍女春荣,便要向父皇禀明情况,还许国公府和尚书右丞清白,还请国公节哀。”
许国公神色低靡,许姎偶然发现,他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些许。
临了太子又道,“今日夫人的冤屈本宫定会记住。”
许国公道了声谢,却也不热衷于多说,太子走后,他便支撑不住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