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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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云鸾便将这件事情暗中告知了沈月,当时她正端着药碗,听了后差点把药洒了。
沈云鸾连忙过去给她拍背顺气,略带嗔怪说:“瞧你,还是做过长公主的人呢,听个消息也能吓成这样?”
沈月半天才缓过来,苍白的小脸泛着微红,惊诧说:“这是普通的消息吗?你瞧瞧这百余年来,何曾出过女帝,女子最尊贵也就是垂帘听政这一条路子了,你这样,可是直接破除先例,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沈云鸾倒不似她欣喜,敛目低眉说:“不破不立,父皇几个孩子里没有能堪用的,祁钰又在修雍景大桥和直道,我这是被硬推了上去,倘若当真让二皇子来做景国新帝,只怕没几年便又要灭国,他心思诡谲,你不是不知道。”
沈月点头,又道:“可你如今却是皇后,登基为帝王总该要有衮服,这可不得费上许多年功夫?”
沈云鸾垂着眼皮:“我已经想好了,就用封后时的凤冠霞帔改制,用金线在凤凰旁边绣上金龙,也算是龙凤呈祥,不逊于帝王衮服。”
沈月眉开眼笑说:“这倒也是新奇,蟠龙飞凤的帝王衮服,冥婚封后,破立女帝……你后面还有什么传奇,可别捂着,让我多知道些?”
沈云鸾唇瓣勾了一下,说道:“先别高兴太早,这只是个开始,后面全都是棘手的麻烦事。”
沈月闻言也敛了笑意,神色变得凝重道:“是,祁钰肯破立你为景国新君,必定是对你喜爱至极,不然依照他这样唯我独尊的性子,只可能把你一辈子困死在后宫,绝对不会给你任何飞出去的机会的。”
沈云鸾口气冷淡说:“我可不愿意关心他是怎么想的,既然老天给了我这个绝佳的机会,我一定要牢牢抓紧它!”
沈月又道:“那你后面怎么打算?”
沈云鸾说:“我和祁钰商量好了,这件事情毕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贸然宣布容易物议沸腾,到时候说不定要突生变故,反而坏事,所以还是按照一开始想的,先打着废帝沈复要回国复立的由头,再引出三皇子来,然后登基。”
沈月蹙眉,低声道:“可是陆谨弋他?”
沈云鸾私下里告诉了沈月,有关陆谨弋和三皇子的事情,故而此时她提的是西北那边的变故。
沈云鸾气息微沉说:“三皇子沈明要将景国的半壁江山拱手让给戎狄人,做进身登基的筹码,按照陆哥的脾性,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答应的,但是西北又全是戎狄人,我揣测,他很有可能会瞒住废帝沈复已死的消息,也将三皇子从西北引至景国和戎狄交界的边境,随后杀之永绝后患!”
沈月闻言倒吸口气。
她如今已然对陆谨弋死了那份心思,可毕竟陆家世代忠良,乍然听见陆谨弋壮士断腕般的决定,心里情不自禁生出几分敬意与唏嘘。
“陆哥后面必定不知如何是好,他之前给我假死药时,说过会在皇陵处蹲守解救我,按照他聪明过人的头脑,在听闻冥婚封后的消息时,必定明白祁钰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最起码近期不会,而我最近一直没有和他碰面过,所以他应该是先回戎狄了,故而我登基为帝这件事情,只有在事后他解决三皇子时,想方设法找机会告知他,这样他也不必日日为景国的未来焦心。”沈云鸾轻声说,目光讳莫如深。
“也好……沈明那个混账东西,竟然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死了也活该,我景国的土地,岂是戎狄那等狼子野心可以肖想的?”沈月嗤笑道,眉眼一闪而过愤懑与阴郁。
沈云鸾却在思索另一件事情,她媚气的杏眸晦暗许多,有诡异的光潋滟生辉,让沈月情不自禁提心吊胆起来,擡眸看了眼四周。
“你想说什么?”沈月将声音压到最低,窃窃私语道。
“我在想,陆哥做事情一向周全妥帖,他能够在第一回碰面,就识别祁钰的圈套,并且第二回时不动声色将全部实情告知我,那么一旦我们回了景国,陆哥来去必定更为自如,他懂戎狄话,说不定手上还有些兵马,在戎狄处的威望也深……咱们或许可以和他来个里应外合,制造些许动乱,让祁钰分身乏术,待他回过神来后,景国已经全在咱们的掌控了。”沈云鸾思忖道,与沈月倾心交谈。
“好办法,谁说咱们女人就注定要做猎物,殊不知猎物也有翻身,给猎人使绊子的那一日。”沈月含笑说,眉眼闪烁矍铄的光芒。
“只是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凶险异常,倘若失败了,只怕祁钰不会放过我和景国。”沈云鸾忧心道。
“这要什t么紧,左不过拼个你死我活,最差也不过被他锁回去罢了,不过按照你的心性,约莫不会再甘于此了?”沈月问道,话带着锋芒。
沈云鸾莞尔一笑,声音像藏了冰一样道:“不成功便成仁,倘若这回我还是棋差一着,那便自缢于景国,总归我是死了,尸首他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沈月伸手握着她,冰冷的力量透过掌心传递过去,眼神坚定不移道:“倘若当真失败,咱们一起投缳自尽!”
沈云鸾身躯震动,颇有些惊诧地看向她,却瞥见沈月壮士断腕般的目光,不由得压下来心底的劝解。
她的手指覆上她的手背,微微用力,传达出不死不休的决心。
“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谁要做他大雍的皇后,谁要做他大雍的雀鸟?”
沈月闻言欣慰一笑,萦绕着病气的眉眼,此刻高傲又凌厉,仿佛当年那个金枝玉叶的嫡长公主又回来了。
她不曾被任何人折辱过,就如同此时的沈云鸾,天生反骨,睚眦必报,且无人能够驯服!
……
夜里,沈云鸾算准了时候,提前进入到关雎宫的浴房内,静静等候着祁钰。
此处本来并不大,后来偏殿被改为正宫,浴房也相应扩大,绯色的帷幔垂挂着,堪堪遮蔽池子里氤氲的雾气,有琉璃闪烁着光泽,能照应出人的胴.体,一眼望去暧昧又隐晦。
自打回宫封妃后,她时常在云雨后,被祁钰抱着踏入浴池,每每自琉璃瓦片看见自己被他摆弄后,喘息不止的模样,心里就忍不住生出愤恨与悲苦。
三次的费心筹谋,三次的出逃失败,让她内心难以遏制地灰败颓圮,暮气都要主导到悲观无望的后半生。
而今峰回路转,沈云鸾轻轻摇晃酒樽里的陈酒,觉得眼前的一切没那么耻辱了。
昨夜的一场情事,她于黑暗无助里看到一线生机,挣扎着也要扫平那些压抑,当他难耐地发出闷哼,畅快时激狂又失控,她也跟着兴奋起来,颤抖着想要主导这场酣畅淋漓的战局。
沈云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也许是这身子适应那荒淫的君王已久,已然被他彻底调.教出来,可分明她不曾取悦他,昨夜在享受的明明是自己。
难以遏制的潮热袭来,沈云鸾将烈酒一饮而尽,想起那人凛冽的眉眼中,情欲色气而惑人,薄唇殷红如血,为取悦自己而做着各种下流的事情。
祁钰的容貌在大雍数一数二,身躯亦是龙精虎猛,带过兵打过仗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得天独厚的雄性气息,即便侵略性有时能要人性命,可这份强悍倘若带到床笫之间,她若愿意去享受,这方面体验感并不差。
反而能多出几分被掠夺的快.感。
沈云鸾觉得自己都被他作弄得有些自虐倾向了。
当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沈云鸾知道,祁钰过来了。
她先按兵不动,待那人脚步顿住在帷幔后,这才佯装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雾气将玲珑曼妙的娇躯蒙上,显得那玉体若隐若现,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雪白的纱衣紧贴着身子,沈云鸾将长发散开,一滴汗珠自额上垂下,滑落到欺霜赛雪的脖颈处,混合着弥漫的雾气,将轻纱染上半透明的湿濡感。
女子娇躯活色生香,玉指纤细无骨,垂眸静静将最外层的纱衣解开,随手丢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