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醉酒
苏玛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公司的。
在她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件事，她知道这件事究其原因，还是在自己身上。她的行动导致了时空发生了改变，有新的事件发生了。这次她不仅没能走到顾凌轩身边去，反而离他更远了。
秋天里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风吹过来，带着股狠劲儿，像是即将要奔赴最后一场战役了却帮派恩怨的落魄大佬。
苏玛丽失魂落魄，在路上走着。大街上人潮涌动，人们行色匆匆，奔着某个方向而去，只有她孑然一身，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该去往何方。店铺路边的玻璃上倒映出她的影子。她停了下来，盯着那倒影看。玻璃上的女人打扮精致，身着米色衬衫和西装裙，冻得瑟瑟发抖。
真不像我，她在心里骂道。一阵阴风袭来，她打了个大喷嚏，眼泪一下糊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苏玛丽却完全没察觉，她只觉得自己双腿跟灌了铅似的，见路边麻辣烫的小摊已经摆了上来，便一屁股坐了过去。这摊子是夫妻店，老板娘娴熟地跟这位新来的顾客打招呼，给她摆上碗和筷子。
看到老板娘，苏玛丽这才发现，这里是顾凌轩带自己来吃的路边摊。
那时她只觉得震惊，怀疑顾凌轩是不是把偶像剧剧本拿反了，他不应该是不食烟火的天仙，由她这个凡人带着体味人间烟火吗？怎么反过来了？可顾凌轩接下来的动作简直让她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刚拆开了消毒碗和筷子，乐呵呵地就要伸筷子大快朵颐，手上却突然覆上了另一双温暖的大手。苏玛丽疑惑地看着顾凌轩，只见他抄起桌上的铁茶壶，在碗里倒上滚烫的茶水，接着把筷子笼做一堆，放在碗里烫了烫，又把碗里的水晃了晃，起身，把用过的茶水倒在废水桶里。这一套下来，行云流水，看得苏玛丽瞠目结舌。
如今的她，坐在和以后一样的位子上，慢慢拆开了碗筷。
她好像当时问了顾凌轩这一套从哪学来的，他笑，说是从一直照顾他的保姆阿姨那学来的。可自己怎么就忘了问他，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怎么会知道这家小摊呢？
现在大约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问他了。
“老板，来两瓶啤酒。”不远的地方，又有人坐下了。
老板给他们拿了两瓶酒，还笑着问：“这天儿喝啤酒，不冷啊？”
“别提了，这周忙了一圈，什么钱都没赚到，一醉解千愁嘛！”
苏玛丽叫住老板：“我也要两瓶啤酒。”
老板看了苏玛丽两眼，从一旁拿了两瓶啤酒，搁在她的桌子上。苏玛丽拿起开瓶器，嘣嘣就给开了，倒进了玻璃杯里。等啤酒沫漫了出来，她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用茶水洗杯子。
算了吧。
黄汤下肚，苏玛丽渐渐失去了感知力，胡乱往嘴里塞食物和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几杯。食物塞进嘴里，却食之无味，因为舌头已经被酒精麻痹了，天地都在旋转，可胸口的积郁却没有随着意识的涣散而消失不见，依旧牢牢压在那里，存在感极强。
为了压制它们，她只能喝更多的酒。
一只手压住了再次被举起的酒杯，啤酒在里头晃了晃。苏玛丽顺着手看过去，迷迷瞪瞪，于是甩了甩脑袋，才把人给认出来。
“怎么是你啊？”苏玛丽笑了一声。那笑看起来也并不高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失望。
赵兴把她的酒拿开：“别喝了。”
“我是真没想到出现的居然是你……”
赵兴有些恼了：“不是我还能是谁？！难不成你以为顾总会来？”
苏玛丽点点头，酒杯被拿走就拿走了，也不强求：“那当然——不然还能有谁？”
赵兴气极反笑：“我实在是不明白，你这自信到底哪儿来的？凭什么你就觉得顾总会对你另眼相看呢？你醒醒吧，这是现实，不是偶像电视剧！”
“你不明白的……”
赵兴打断了她的话：“你是魔怔了吗？！你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能入他的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还是你根本不愿明白？！”
“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苏玛丽反问。
赵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你就是个普通小职员，你爸妈就是普通工薪阶层，你又不是什么清华北大毕业，就你这条件，怎么可能——”
他顿住了，苏玛丽的目光冷得像冰。她看了他一会，才开口：“嗳，我以为你喜欢我的呢。”
“我喜欢你！”赵兴急忙道，“我只是想让你认清现实。他是有未婚妻的！他跟我们根本不是同一种人。这是现实，就算你再不喜欢，这就是现实！”
苏玛丽摆摆手，表示不想再听了：“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喜欢我呢，还是只是咽不下那口气，喜欢我的话，我在你心里应该是仙女吧？为什么老是打压我？就好像我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
赵兴被说得哑然，半天才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现实。”
“什么是现实呢？”苏玛丽立刻反问。她本来就是个爱说的话人，酒精更是让她口若悬河，拦都拦不住，“我们都是人，吃喝拉撒睡，为什么他就不能喜欢我呢？我跟他比，又差在哪里？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他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这不就挺门当户对的吗？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抱着陈腐的门第观念，大清已经亡了啊大人。”说到最后，她问，“所以你喜欢我是因为什么？觉得如此普通的我跟如此普通的你很匹配，所以我们这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赵兴被她说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这才发现周围人都被动静吸引了，全都看了过来。他很不自在，一下站了起来，拉着苏玛丽就要走。
苏玛丽却不愿，使劲挣扎着：“放开我！”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不用你送，我给孟庭和发信息了——”
……
他们俩就这么拉拉扯扯，更引得周围人的侧目。有人好心，上前问苏玛丽怎么回事。苏玛丽脑子本就被酒精闹得迷迷糊糊的，外加上跟赵兴的拉扯，让她的头脑更加晕乎。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回答，赵兴就抢先一步：“她是我女朋友，正闹脾气呢。”
那人将信将疑，又看向苏玛丽。赵兴把苏玛丽扶起：“玛丽，别闹了。”
“我不认识你！”苏玛丽把赵兴一推。他被推得一趔趄，却完全没有发火的迹象，只是好言好语劝道：“玛丽，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去。今天你不是该跟你妈妈视频了吗，时间都错过了，赶紧回家，别让阿姨担心。”
“你怎么知道——”苏玛丽一惊，酒有些醒了，但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兴强力拉了过去，一把搂在怀里。
“老板，我来买单吧，微信支付宝都行。”赵兴对老板说道，又柔声对苏玛丽说，“玛丽，能站得稳吗？”语气虽是温柔，但苏玛丽却觉得自己的腰被掐得死死的。她吃痛，叫了一声。赵兴假装关心的样子：“没事吧？脚磕到哪里了？”说完，还摸了摸她的头。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一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侣。还有人劝苏玛丽别发脾气了，有这么温柔的男朋友，就赶紧乖乖回家吧，女孩一个人在外头喝醉也不好。
“他不是我男朋友！”苏玛丽吼道，又对着赵兴又掐又打，“赵兴你放开我！”
众人皆是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果然互相认识，大约就是小两口闹别扭了，别管啦。
苏玛丽被赵兴强行搂着，离开了麻辣烫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