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提问
俱乐部“不宰”的包厢里，墨绿色沙发上，白京芮跷着二郎腿，眯着眼睛一边笑一边打趣顾凌轩：“听说昨晚你跟张家吃饭了？怎么样？感觉你岳丈好相处吗？”
“你消息可真灵通。”顾凌轩笑了一声，接着又回答白京芮的问题，像是认真的，可又像是在开玩笑，“我觉得张简是个聪明人。”
白京芮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收敛了开玩笑的表情，有些不解地看着顾凌轩。顾凌轩刚想解释，此时房间的门开了，是岳婳和林江一道进来，房里两人一同往那边看去。白京芮挑了挑眉：“哟，你俩又不顺路，怎么一块来了？”
林江绅士地帮岳婳放好包，才解释道：“我正好在住院部碰到她了。”
“阿姨身体怎么样了？”顾凌轩问。
“还可以。”虽然这样说着，林江低下头，微微皱了眉。这一切都落在白京芮的眼里，他朝林江努了努嘴，说，“阿姨还是送疗养院吧，我来安排。”
林江本来就冷脸，一听这句话，突然愣了一下，说：“不用。”
白京芮的好意被拒绝，但这不是第一次了，却还是叫他眼神黯了黯。在海城地界里，能这么直接拒绝白家三公子的也只有林江了。
岳婳和顾凌轩对这两人如此的相处模式已经司空见惯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顾凌轩和白京芮因为家庭的原因，很早就认识了，与岳婳和林江认识，却是在大学里。那时的白京芮年少轻狂，嘴又毒，树了不少敌。有次被人嘲弄，说如果不是因为姓白，他身边根本不会有真朋友。白京芮受不得激将，便跟人打了赌。好巧不巧，林江就是那个不小心撞进了赌约里的池鱼。后来真相大白，林江对朋友的一片真心不过成全了一个赌，白京芮也很后悔。好在林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并不多与他计较，但裂缝还是永远留下了，因为每当白京芮想要展现好意，为林江做那么一点事的时候，林江都会变得敏感，像只刺猬，浑身尖刺。意思也很简单，只是证明自己不想占好处，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若是在以前，顾凌轩不会插手这两个好友之间的事，但如今的他却不这么想了，命运总是无常的，谁都无法预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若是因为旧事而无法敞开心扉，或许某一天就会成为人生的遗憾。他拨弄着桌上的茶杯，“你们俩那点事，就摊开说明白吧，别再拖下去了。”
白京芮有些惊讶，又瞟了一眼林江。林江也是有些诧异，看着顾凌轩。顾凌轩无视了好友们的视线，只是又说道：“人事无常，或许哪天就不在了，别留下遗憾。”
“说什么晦气话。”白京芮一把拍在顾凌轩肩上。顾凌轩却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密封文件袋，交给岳婳。
岳婳接过文件袋，“是什么？”
“我的遗嘱，已经公证过了。”
顾凌轩说得云淡风轻，此话一出，屋内其他三个人都愣了一下。不等他们问，顾凌轩就自己给了解释：“我手上可是有个烫手山芋的。”
三个人都立刻明白过来，是那个拥有投票权的基金。
“你遗嘱？打算留给谁啊？你要是……我是说假如啊……”白京芮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只是提个假设，“那不是还是回到你母亲手里吗？何必还要立个遗嘱？这事等你七老八十也来得及。”
“谁说是留给我母亲的？”
“那是——？”
顾凌轩笑得狡黠：“你们猜。”
三个人面面相觑，那确实猜不到。白京芮弱弱问了一句：“该不会是留给我吧……”
顾凌轩只是看着他，眯眼笑了一下，反问：“你觉得呢？”
白京芮知道自己孟浪了，默默退下。
岳婳思考了一下，立刻接话道：“其实遗嘱的受益人是谁根本不重要？”
顾凌轩点点头：“比起我母亲，或者一个完全不清楚底细的人，投票权留在我手上才是最好的。”话说得直白，可这就是现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白京芮最见不得这种气氛，气势万千端起茶杯，“来！喝茶！今朝有茶今朝醉。”
剩下几人也端起茶碗。顾凌轩喝下一口茶，目光移向自己交给岳婳的文件袋上，接着又移开，透过雕花窗，看向屋外浓绿夏荫，“我是真心希望你们俩可以真正和好的。”
白京芮一愣：“怎么又扯回来了？”
“万一将来我真的遭遇不测了，还得靠你们来帮那位遗嘱受益人呢。”
“瞎说什么呢？！”白京芮“呸呸呸”了几句，让顾凌轩赶紧住嘴。
顾凌轩笑了一下，不再说话了。
毕业季之后是各大公司的新员工培训时间，作为远山的新任总裁，顾凌轩自然要露面。罗秘书给他带来了演讲稿，他看了一眼，摆在一边，撑着下巴，双眼看着角落。
罗秘书以为他对演讲稿不满意，问：“顾总……稿子您觉得有哪些地方要改啊？”
“稿子很好，我在想别的事。”顾凌轩摆摆手。
“什么事？”作为新晋总裁的秘书，罗秘书自然要为总裁排忧解难。
顾凌轩皱着眉，好像这真的是一个非常严肃且困扰他许久的问题：“我在想……如何在很短时间内让一个人对我印象非常深刻，永远都忘不掉呢？”
罗秘书眨巴了两下眼，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后知后觉顾总是在开玩笑，哈哈笑了两声，内心吐槽这个笑话其实并不好笑，既然稿子已经送到，他就带着尴尬的捧场笑声退出了办公室。
但顾凌轩是在非常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的。上一次他与苏玛丽在一起，基本上靠苏玛丽热情地单向奔赴，他本人则只是提供了无心插柳的契机。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了，他想给苏玛丽一个礼物。
第二天傍晚，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往远郊的酒店驶去。顾凌轩坐在后排，手里捧着一本书，前排坐着罗秘书，一直偷偷用眼角余光偷看顾凌轩。只见顾凌轩看得目不转睛，时而紧皱眉头，时而微微瞪大双眼。罗秘书跟顾凌轩的时间不长，是从他回国后才被调去做了他的秘书，对老板的喜好略知一二。他听说顾凌轩是个文艺青年，想来应该是在读什么文学作品吧，只是看顾总脸色如此严肃，应该是在读《罪与罚》或是《城堡》。
车缓慢驶进了酒店门前，罗秘书有些愧疚，但还是出言打断了老板恬静的阅读时光：“顾总，到了。”
顾凌轩“嗯”了一声，把书合上，走下了车。罗秘书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进入酒店大堂，路过一个垃圾桶，顾凌轩手一伸。罗秘书听见“碰”的一声，是一个东西落进桶里的声音，再看顾凌轩，他手上已经没了那本书。罗秘书被好奇心挠得抓心挠肝的，很想往垃圾桶里看一眼，但顾凌轩走得大步流星，他不得不放弃探究，跟上顾凌轩的步伐。
等到了休息室，顾凌轩拿起稿子，又看了一遍，放下来，突然清了清嗓子：“我有些口渴。”
罗秘书赶紧道：“您要喝咖啡还是茶？”
“拿瓶水来就可以，麻烦了。”
罗秘书应声出去。
顾凌轩看见他走出去，立刻拿出手机，打开网页，熟练地在搜索栏里输入一行字：“总裁爱情小说不触犯刑法”。点了一下回车键，依旧满屏的“霸道总裁和小娇妻虐你不商量”，在这信息流的夹缝里，顾凌轩看到了一个视频“言情小说里总裁触犯刑法大全”。他点开，五分钟视频看完，深深按了一个赞，又顶着“用户38963204”的账号名，给up主留了个言：“要是您能再分享一些小说就更好了。请问有没有讲述遵纪守法的总裁谈恋爱的小说呢？”
很久没有回信，他把手机放下，又看了一遍演讲稿，等看完最后一个字，他又打开手机，去翻自己的留言。但可惜这条留言石沉大海，up主没有回信。顾凌轩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毕竟这个视频是三年前的，up主也很久不更新了，能在这里得到回应的希望确实渺茫。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所有新入职员工经过了一天团建游戏的折腾，大部分人已经筋疲力尽，只有少部分人还兴致盎然地期待着晚宴，好奇这种大公司的入职晚宴到底能上什么山珍海味。苏玛丽掏出手机，打开了录影模式，摩拳擦掌，准备记录下镶金带银的晚宴大餐。
但在开饭前，主持人笑意盈盈地站上台，让大家鼓掌热烈欢迎顾总讲两句。
苏玛丽原本期待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众所周知，但凡领导或是校长讲两句，那肯定不止两句，多则四五点，少则两三点，指不定一个大点还得套三个小点。苏玛丽本来饿的时候脾气就不好，听到领导发言更是火直窜，举着手机就对着舞台的方向，一边录一边哼哼唧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傻叉挡着我们不给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