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腐水
7月28日，夏地西南边陲，依旧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25号营垒唯一的杂货铺前，一男一女，两名看着不过七八岁，长相十分相似的孩童天刚亮便已等候在杂货铺前，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望着店门打开。
大灭绝发生后，受煞能影响，繁衍后代成为一种极其危险的行为。繁衍涉及欲望，凡是欲望皆易滋生恶源。
婴儿纯洁无瑕，对煞能的侵蚀却毫无抵抗之力。即使在受保护的地下城，婴儿在成长期煞浓度有近半数恶化至调和甚至失衡阶段。人大脑煞浓度可以一定程度地逆转，但后续治理这些“病人”所耗费的人力物力相当不菲。
地下城如此，处于地表的营垒，城市抵抗区等非永久性聚居地时刻面临各路妖邪的冲击，鲜有人选择在这些地方繁衍后代。因此临近的“表里”之间都签署过协议，地下城负责定期提供“血税”和各类物资，地面单位则负责抵御邪祟，并向地下城输送灵石以及各类研究资料，在地下城发生动乱时，也需负责平乱。
杂货铺前的两名孩童，则诞生自一场意外。孩童的父母在一次清剿使徒的行动中，并肩作战时双双受到煞能污染，两人在近十年朝夕相处下，本就早已暗生情愫，这不慎被煞能污染，犹如干柴遇到烈火，欲望膨胀得一发不可收拾，珠胎暗结。
等清剿行动结束，一众战斗专员回到营垒时，发现孩童的父母已被煞能污染，后经检查，发现孩童的母亲怀孕多日，又因污染者不被允许进入地下城，此事更是引发25号营垒的一次大争论。
万幸结果是好的，孩童顺利诞生，且大脑煞浓度正常。然天有不测风云，孩童的父母在一次护送任务中不幸遭遇兽型僭主的袭击，全员殒命。
两名孩童是孤儿，也是25号营垒唯二的未成年人，自然受到整个营地无微不至的呵护，人人对两人都疼爱有加，杂货铺的店主亦是如此。
赵青明为两名孩童制作手工玩具一直忙到深夜，因而开店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
当他洗漱完毕，打开店门，看到两个孩童蹲在门前相互依靠着打盹，两个小脑袋欲垂不垂，嘴巴还时不时嘟囔，说些含糊不清又显幼稚的话，让他这个六十多岁无亲无故的男人不忍打破这份人世间难得的美好。
不知不觉又过去十来分钟，其中的女孩似乎感受到身后细微的响动，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地扭身望去，看到赵爷爷正制备着气泡水，她立刻将身旁仅比自己晚出生6分钟的弟弟摇醒。
两个小脑袋搁在接待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忙碌的赵爷爷。赵青明忙活完手上的事，转身看到两个可爱的小脑袋，嘴巴立刻笑得合不拢嘴，他连忙端出两份未冰镇的气泡水，边走边说：“两个小家伙，这样对颈椎不好，赶紧把脑袋收回去。”
“好。”
“好。”
三人的关系堪比爷孙，姐弟俩很是乖巧地向后退了两步。赵青明先是将气泡水放置在接待台上，又从店里拿出两个小板凳，姐弟俩坐下后，这才把气泡水分给二人。
赵青明手也不停，姐弟俩享用气泡水时，他贴心地撑开店前的遮阳挡，看到李姐弟俩杯里的气泡水见底，问道：“兰兰，尧尧，气泡水好喝么？”
“好喝！”
听到姐弟俩异口同声的回答，赵青明喜笑颜开，又道：“赵爷爷这里气泡水管够，还要么？”
“嗯...”叶尧虽然很喜欢喝气泡水，但他更期盼赵爷爷给二人承诺的玩具，又不知怎么开口，“气泡水喝多了想尿尿。”
“尧尧，别说脏话。”叶兰赶紧出言喝止。
“我没说脏话...老师教过，人喝水喝多了，就会...就会...”
叶尧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逗得赵青明开怀大笑，他怎么会看不出叶尧的意图，于是从后屋取出那两个他缝制的毛绒玩具故意藏在身后，来到二人面前，在姐弟俩一脸疑惑的注视下，嗖的一下将玩具展示出来。
“拿着，一人一个，看看这是什么。”
姐弟俩脸上的疑惑刹那间化作欣喜，他们接过恐龙样式的毛绒玩具，迫不及待地问：“赵爷爷，赵爷爷，这是什么怪物？”
“它们是恐龙！”赵青明故意放大声音。
“恐龙？”
姐弟俩嘟起嘴巴，年纪尚小的他们根本不知恐龙是何物。
“它们很大很大，比你们手中的玩具要大得多！它们还很危险，最喜欢吃掉不懂事的小孩！”赵青明说着还张大嘴巴做出啃咬的动作，见姐弟俩有被自己吓着，略显得意地安抚道，“别怕，有赵爷爷在，你还有那么多厉害的叔叔阿姨，再厉害的恐龙都伤不到你们。”
营垒里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杂货铺是为数不多能够提供最低限度满足感的地方，这店门打开没多久，客人已来。
赵青明招呼着客人，叶家姐弟开始比谁手里的恐龙玩具更加厉害，童言童语也为杂货铺多添一份欢乐。
“尧尧，你干嘛！别咬我！赵爷爷！尧尧他咬我！啊！！！！！疼！！！！！”
叶兰撕心裂肺的求救声吓坏了一众客人和路人，赵青明听到尖叫声，内心咯噔一下，不顾得取出烤箱里的面包，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这时的叶尧双眼血红，脸上的血丝自眼角一直蔓延至脖颈，密集而灼热。
他佝偻着幼小的身体，不断喘息着，也许是尚存一丝理智，当听到自己姐姐痛苦的哀嚎后，即使面目如此狰狞，他还是松开了嘴。
叶兰的手臂被叶尧咬掉一大块血肉，她疼得在地上打滚，但因失血过多，眼看就要昏厥。
不管是行人还是客人，看到此情此景，立刻围了上来，赵青明想要抱走叶兰，哪知叶尧立刻抬起脑袋，露出粘满鲜血的獠牙，眼里充满了仇恨。
“我的玩具，谁也夺不走！！！”
营垒里最不缺的就是战斗专员，叶尧向赵青明飞扑过去之际，其中一名异枢族的战斗专员立刻抬手，一根金属制绳索从他的掌心射出，眨眼间便将叶尧捆了个结结实实。
“叶尧受到煞能污染，营垒里存在未知污染源！赶紧汇报给王总执！”
旅馆内，检测完多尾腐蜥遗骸成分的岳灵鸢正和程小小分析着录像里的脚步声从何而来。
录像由三个不同画面拼接而成，从左起依次是程小小前往栽培室途中的监控录像、栽培室大门及其附近通道的定格画面、离发生污染的培育架最近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的画面。
三份录像记录的时间信息不一致，最左侧的录像只记录了23：13：12—23：16：46这段时间的信息，对应程小小从农研院走到栽培室的监控画面。中间的定格画面则从22：00：00—00：10：00，完整记录了从上一位干员离开到事发后程小小被煞能研究所专员控制的信息。
而右侧的录像有广角镜头拍摄的缘故，受农作物和培育架遮挡，光源环境复杂，因而画面有些模糊，但声音不受影响。
金属易加工和纯化，化学性质相对稳定，脱煞后不易再受煞能污染，因而地下城的地板多用钢材搭建。
人走在钢制地板上，很容易发出响声，但奇怪的是，右侧的监控里只有在23：13：22那一秒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噔”的一声，像极了脚步声。
“你的意思是栽培室里藏着人？”岳灵鸢扭头问。
“没错。”程小小点头道，“但我查过7月16，17日连续两日的录像，没看到有人进入栽培室后不出来。”
“你们说曹德是名僭主，会不会是他施展某种邪术，让人悄无声息地破坏....”岳灵鸢考虑着各种可能性，“说回来，你们是怎么发现曹德真实身份的？”
“严教官在调查净水系统时，在枢纽管道里发现了被严重污染的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