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
晚风
大夏朝的西南边境与盅斯国接壤。
盅斯国的细宛城和大夏朝的罗城县之间耸立着一座连绵的山——乌头山。
乌头山林木葱郁、谷下有谷,从乌头山发迹到下属两侧的溪流就有七八条。
这山原本是各占一半,边界图也画得明明白白。
盅斯国却仗着京城山高皇帝远,时有动作,频频跨越边界,驱赶居住山中的大夏百姓。
这事前几年京里不少讨论,宋父私底下说过好几回,宋妤听见宁喜提及乌头山几个字,堪堪回忆起。
她也很快反应过来陆承骁为何在此地。
盅斯国的贼人心思,大夏看得清楚,也厌烦疲倦于小打小闹地明日抢个山头、后日拿回一座山谷。
如此险要富饶之地大夏早就不想割舍一半出去。
春桃进了内间来回话,“姑娘,好生将他们送出去了,又打赏了一吊钱,那小丫头不愿收,只求日后官府查起案来能放过她那位朋友。”
这话宋妤方才在席间已经听过一遍,也已承诺下来。
她心中暗叹一口气,收拾心绪道:“那边用过饭没有?”
春桃想了一会儿,知道宋妤问的是谁,回道:“早前摆席面,我在厨房瞧着有人送饭去书房那头,想来将军已经在用饭了。”
宋妤了然,打算等自己这边用过饭再去找陆承骁。
罗城大街上,正午的阳光像热油泼在人的肌肤上,热辣滚烫。
宁喜和阿默大汗淋漓地推着满是空鱼篓子的板车回到铺子里。
麻大婶一家坐在门口的阴凉处,围着一个小竹几正吃饭,小竹几上放着一盘时蔬炒肉沫、一碗鱼头汤和一小碟腌咸菜。
宁喜和阿默回来时,麻大婶看着空空的板车,眼珠滴溜溜地转,心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她夹了一筷子咸菜,吐着粟米饭里吃出的小石子,酸道:“宁喜,你可真好命。”
宁喜默不作声,和阿默一道将空鱼篓搬下板车,挪到后院准备清洗。
日头正盛,阳光毒辣。
宁喜拿着瓢,舀了两勺井水喝得湍急,汗珠混着井水浸湿了衣领。
解了渴,宁喜又舀了一瓢井水,打湿巾帕,擦了个面,剩水浇了浇脚背。
阿默在收拾前铺的盆和台面。
宁喜从兜里摸出几个铜板,踩着湿哒哒的藤鞋,走过被晒得滚烫的小巷石板路,在麻大婶跟前站定。
“今天多谢麻婶看店了。”
麻大婶一点儿不客气,笑呵呵地接过铜板数了数。
她一面将铜板往铺子后边的篓子里丢,一面对宁喜说道:“都是街坊,帮个忙的事嘛!你今天好生意,还没到中午就接了个大主顾,鱼都卖完了,哪像你婶子我……”
人情还完,宁喜没有将话听完,她转身回到铺子里,坐到后院的井边,开始清洗鱼篓。
麻大婶喋喋不休的话被她抛掷脑后。
阿默将台面刷洗的锃亮,前铺的活儿很快干完。
他来到后院,拿了个板凳放在宁喜旁边,想拿过她手里的鱼篓,帮她洗。
宁喜抓着鱼篓一躲,换了个方向继续刷刷洗洗。
阿默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犯错的孩子。
宁喜将手中洗干净的鱼篓堆到一边,另一边的脏鱼篓没几个了,她再拿了一个清洗。
余光中,她斜睨了一眼那个小心翼翼的少年,淡淡地说道:“去做饭。”
阿默瞬间又欣喜起来,一头扎进后厨。
刚才在那府里没敢多吃,宁喜和阿默肚子都还空着,况且两人都是干活的人,多精致的佳肴都不如两大碗米饭配一荤一素来的痛快。
阿默很快就把饭烧好了,两人吃了一顿沉默的午饭。
铺子里的鱼今日都卖光,下午不用做事,身上的汗黏糊糊,宁喜不舒坦,想洗个澡再去午睡。
天气这么热,宁喜想洗冷水澡,但怕生病就好几日都做不了生意。
每日早上宁喜都会放一桶凉水在日头下。
木桶里的水约莫晒到太阳快下山,那水都还是滚烫的,不仅不废柴,用来夜里洗澡最合适不过。
但这会中午,还不是最热的时候,水没晒热,宁喜打算烧半桶热水兑凉水,冲个澡。
阿默看见宁喜忙活起来,探头缩脑地想帮忙。
宁喜被烦得将瓢往水缸里一丢,说道:“去烧热水,我要洗个澡。”
看着阿默言听计从地开始舀水、烧柴。
宁喜真是觉得,让他干活他就高兴。
宁喜坐在厨房门口等热水,阿默坐在灶前,面色被灶火印得红润,汗珠子如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