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一课

南丁格尔落寞地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水草随波纹上下浮动，突然转身看向那团下陷的被子：

“你还要在这里偷听多久。”

趴在床上的利利斯现出身形，淘气地嘟起小嘴，说着一口流利的大陆通用语：

“既然他不愿意领情，神仆大人何不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

“我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龙人族最后的幸存者，如果是，杀死他又会带来什么后果，这些都无法预知，我们没有必要去承担风险，成为最先触犯神罚的人。”

南丁格尔说的有理有据，不过这显然没法让利利斯信服。

“你们人类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是在心里不舍得杀，嘴上却还是要装作是顾全大局一样为自己做辩解，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和你们说话。”

利利朝南丁格尔扮了个鬼脸，嘻嘻一笑躲开南丁格尔虚拍过来的手。

一击落空，南丁格尔又闷闷不乐地坐回椅子上生气。

利利斯踮起脚尖，绕到背后给她按摩起肩膀，坏笑道：

“那小子傻傻的，去西西瓦亚指不定还会被骗，说不定还会因为盲目相信别人而白白丢掉性命。”

南丁格尔自然比她更清楚亚维的单纯，这也是为什么她还在这里苦苦思索。

如果可以，她愿意陪他旅行到天涯海角。

可她是南丁格尔，是亚特兰的公主，是神眷者，是下一任亚特兰女皇，她的肩上背负着鲛人族的未来，她不可能将这一切如扔玩具般将其抛弃然后离去。

她曾质疑过书里那些悲伤的爱情，认为那些坠入爱河的求而不得者纯粹是在浪费情绪，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可只有当她真正亲临其中，才发现自己远远无法达到那种能够置身事外的智慧。

想到亚维未来曲折的路，她会悲伤。

想到亚维未来身边的女性，她会嫉妒。

不管那些人是伪善也好，善也好。

她都会想到一切不好，然后提前悲伤。

这会严重影响到她的心智，成为困扰她多年的心魔。

该如何断掉这层锁链？

南丁格尔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毕竟她的阅历终究有限，一个尚且十四岁的少女如何有能力切断这份情愫。

似乎是看出她的茫然，利利斯俯身在她耳边呢喃：

“也许你应该亲自给他上一课，教会他什么叫背叛。”

“我不会背叛他。”南丁格尔坚定摇头。

“希望你看见他的尸体时，也能像现在一样信誓旦旦地说出这句话。”

利利斯踩着欢快的步伐离开，她似乎很喜欢这种用双腿奔跑的感觉。

尸体么……

南丁格尔的心在滴血。

“女儿，你的朋友们要走了，不下来送送他们吗？”楼下传来加斯东的呼喊。

南丁格尔急忙对着梳妆台的镜子擦干脸上的泪痕，她可不想让亚维看见自己悲伤的模样。

走出房间，站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她再次变成了那位骄傲的亚特兰公主。

“一路顺风。”她向曾经的三位战友露出一个随和的微笑。

亚维站在宫殿门口朝她挥手：

“后会有期，南丁格尔小姐！”

“后会有期！”波波兴奋地跳来跳去，在加斯东的开导下，他对失去同伴的悲伤已经少了许多。

吉格用力拍响肚子，向加斯东建议：“下次我还要吃烤肉！”

加斯东向他们报以和蔼的笑容，手里突然出现一把三叉戟，那把三叉戟比大王子的还要粗大很多，几乎整个器身都被复杂的古纹包裹，尾端还有一颗硕大的蓝色石块。

三叉戟的尖端生出一道环形水波，急速变换后，它变成一道柔和的水龙卷，将三人包裹在内，这样他们就可以快速到达西西瓦亚。

南丁格尔平静地看着亚维和自己挥手告别，看着他被水龙卷冲走，看着他转身和两位兽人欢快地交谈起来。

这种时刻，她理应感到快乐，然后衷心地祝福亚维一切顺利。

可当她看见波波，一股浓烈的忧虑在内心深处如火山般喷涌出来。

因为波波看见了。

她犹豫片刻，终于下定某种决心，侧过身对父亲说了什么。

加斯东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随意地将那柄三叉戟抛出去。

眨眼间，三叉戟已经飞到亚维身后。

感受到背后冰冷的杀意，亚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转身用右手去挡。

那柄带着滔天杀意的三叉戟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绕过他的头，刺入还在狂笑的波波胸口，然后它又猛地牵动波波的皮肉，迅速离开他矮小的身体，回到加斯东手上。

“不！”吉格撕心裂肺的喊声在亚特兰宫殿上空回荡。